在末帝大肆撲殺謝氏皇族時,大概連他自己也覺得我們這一門實在不起眼,便懶得動手了。
我一直沒有拎得清恆帝與我們家到底是什麼輩分,出於政治需要幾個名門望族都與皇室有過聯姻,這裡頭的輩分更加難以說得清。我隱約記得,我管楚南的母親應該叫姑母來著,而楚南喊末帝應該是叔叔。
想理清這裡頭的關係,非得搬出那本浩渺無邊的族譜才行。
末帝的皇位不穩,戰事連連,楚南十二歲時便不再跟我玩在一起,他有報國之心,又練得一身好武藝,加上他父親有意讓他肩上扛一份責任於是很快他就入了禁軍。
即使我再想見他,可是禁軍營森嚴無比,豈是我能進得去的。
末帝七年,渭水一場洪患淹了澤州八個縣城,本該固若金湯的堤壩原是柴禾所敷衍的工程,督建的官員與澤州州牧心虛之下謊報了災情,戰事吃緊末帝在不知災情的情況下命人照樣徵收糧草,徵糧令下到已經遍地餓殍的澤州時,餓成了菜葉色的饑民憤怒之下一下子成了暴民,打了徵糧的官兵,其餘受災的七個縣的民眾紛紛響應,紛紛站起來抗捐,沒多久整個澤州都反了。
這是後周的多事之秋,末帝的江山眼瞅著搖搖欲墜。
父親說,那幾日,含元殿的燈火沒有一夜熄滅過,斥候的急信一封封在通往宮廷的那條永巷來回穿梭。
我更見不到楚南,只聽哥哥說他一會兒去了隴西,一會兒去了邊南。
刀劍無眼,我每日在佛前替他禱告,求佛祖保他平安。
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後,末帝突然將他召了回來。
我得到訊息時,整個人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來不及打扮便衝出家門站在城門口等。從戰場退下來那麼多兵,我拼命找,找了許久公孫華才很不情願地跟我說:“笨蛋,你的楚南哥哥被封靖遠大將,當然最前面騎馬的那個!”我這才如夢初醒地衝到最前面,遠遠地,對著那個一身甲冑的高大身影喊道:“楚南哥哥!”
馬上的人回過頭,戰火將他所有的溫柔盡數卸下,他被打磨得像一把冰冷的冷兵器。
但是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我記得,他依然對我露出了笑容。
他拋下行進的隊伍,調轉馬頭,來到我身邊笑道:“回來的路上我還在想,此次回朝我第一個見到的人會不會是你,原來真的是你!”
我望著他,開心得不得了,可是我笑不出來,我抱著他哭得一塌糊塗,不停地重複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楚南任由我抱著,笑著道:“傻丫頭,我不過戍邊怎會再也見不到了?”
那是我跟他此生最開心的一刻,我永遠不會忘記。
哥哥說,我老是這麼不知羞恥地天天跟在楚南身後跑,如今更是大庭廣眾地摟著他大哭,還說了那麼多不成體統的話,這輩子恐怕是嫁不出去了!
從那時起,我心裡就有一個堅定的想法,我一定要嫁給楚南,做他的妻子,一輩子都跟著他!那時我天真地以為,嫁給楚南會是今生最幸福的事情。
人生苦短,我願為他青絲長綰;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我幾乎在一夜之間成了公主,謝這個姓氏將權位的烙印深深烙在我們血液裡,末帝江山崩塌之時我的哥哥終於拔劍刺破了長空,踏碎了繁華。
“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來奪這個江山。”公孫華如是說。
各地追慕謝氏皇族昔日榮光的世家門閥紛紛響應,摧枯拉朽般將末帝逼入了絕境。
眼看大夏戰火四起,列國國君們見有機可乘各個都坐不住了,皆起了趁火打劫的吞併之心。末帝絕望之下向自己曾恩遇過的西琅國求助,誰知西琅國出重兵屯在大夏邊陲,遞來國書說只要末帝自願割讓十六個州郡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