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谷底盡頭,有一孤峰突起,傲骨兀立,宛如硃筆立空,又有清泉一線,掛自峰顛,宛如匹練,飄空直下,好似天紳搖曳,凌空蜿蜒,屈曲而下,在谷底匯聚成一條小溪,朝外流來。偶然山風過處,將飛泉自空吹斷,化為片片水絲煙霧飛灑下來。谷中古樹,花開正繁,吃風一吹,也化作陣陣紅雨亂舞,隨風而起,更四異香滿山,香飄萬丈。
一輪紅日,正當其中,朗照其上,生起一道彩虹,橫貫南北,水花灑處,宛如霧籠煙燻,噴珠灑雪,與奼紫嫣紅交相掩映,一同幻彩流輝。只覺一片繽紛,目叱神吒,也分不出哪是花,哪是水。
羅衍整個思緒神識,在這一剎那間完全平靜下來,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以一種他難以估計的高速,朝四周擴充套件開去,而原本一直天然自行遊走在他體內的先天真氣也好似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絲毫不存在一般。但他心中卻清晰萬分地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絲毫變化,唯一發生變化的僅僅只是他心靈的感覺。
這種說有便有,說無便無,似有非有,似無非無的奇異狀態,比他平日修煉過程中出現的物我兩忘,天人合一的情況,好似更又深了一層。
不過,他並沒有刻意操控這種奇異的感覺,而是依然放開心懷,與這整個世界融為一體,瞬間之後,天地萬物全數在他眼前失去了蹤影,而他本身元識神念,也不知道究竟在什麼地方,而就連他跌坐在懸崖上的身影,也起了一絲奇異萬分的變化,整個身形好似如同畫影一般,泛起了陣陣漣漪,隨山風上下起伏,乘風欲去,又好似巍如泰山,一動不動,旦古永存在當地一樣。
此時若是董無垢或者他的幾位師尊來此,自然知道他此時已經進入到大精進的地步,將本身精、氣、神妙不可言地嵌進了無所不在,偏又是常人瞧不見摸不著的天道中,自身或者自我已經完全和天地萬物渾然一體,無內無外,已經進入到了一個嶄新的層次中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他倏地醒轉過來,或者更為準確地說,是他個人獨特而唯一的感覺突然間又擁有了獨立的意識,也就是他個人的本識靈覺再次從天地萬物間隔離出來。
不過他的這次醒轉,並非是沒有任何原因,而是因為耳邊的一陣偈語,讓他再也保持不下那種奇異而無法形容的狀態,讓他恢復了六識神智。
“非法亦非心,無心亦無法。說是心法時,是法非心法。”
就在他剛一張開眼睛的瞬間,語音最後一個字剛好落入他的耳中,他緩緩張開雙目,自然而然地朝前望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他對面丈許開外,突然間多了一個破蒲團上,蒲團上端坐著一個身材高大,全身黝黑的老年枯僧。身上一件破衣已將風化多時,彷彿歷時久遠,已經化為片片殘縷,東掛一絲,西搭一片,穿在身上,幾乎可用衣不蔽體來形容,全身上下露出灰白泥土般的肌膚瘦骨,雙手捏一大無畏印,斜搭在膝頭,神態安穩,合目端坐,無形中露出一股恢弘雄混的莊嚴氣象。
羅衍一見他手中的大無畏印訣,心中也是大喜過望,佛經有云,凡是三千大千世界,皆有諸佛駐世,普度眾生,拯救萬民於苦難之中。
而對玄門道家來說,也有仙人往來逍遙於各個混沌世界之中。
現在此間現出佛門大無畏印訣,而且又無聲無息找上門來,無論道法神通,都遠高與他來時所遇八人,而且口中所念的佛偈更是大有來頭,乃是世尊如來滅度前所頌,不僅與他現在的心神境界暗合,而且更是向他傳達一個資訊,就是你的來歷我已經盡知。
如此禪功佛法,羅衍尚是首次遇到,當下微微一笑,合十一禮道:“大師如何稱呼?”
那老僧緩緩張開雙目,露出一雙混濁灰暗的眼睛,不溫不火,慢條斯理地道:“貧僧大愚,見過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