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正坐在床上喝藥,金環一見,眼圈就有點紅,哽咽著說了聲:姑娘,您可好了您……可嚇死奴婢了,奴婢還以為……”
一邊說,就抽抽答答地哭了起來。
阿離放下藥碗,瞅著她笑了笑,道:“還以為我活不成了是嗎?不會的,我命大著呢。”
金環連忙擦了擦眼淚,手忙腳亂地就去開了櫃子,撿了一碟松子糖出來,預備阿離就著藥吃的;又連聲問阿離頭還暈不暈,肚子還疼不疼。
阿離遙遙望著門外廊上金環丟下的那一盆小山一樣的溼衣服,有些詫異,隨口道:“這不是趙媽媽和吉祥她們該做的事嗎?怎麼你倒去洗衣服了,還一洗就洗這麼多……”
金環臉上露出兩分不自然的神色,掩飾地笑道:“這裡就跟來了咱們這幾個人,大家都很忙,我多做一點也沒什麼。”
阿離慢慢踱到門口,向那盆裡看了看,便隨口道:“快把衣裳都去晾好吧,就快開飯了。”
金環連忙答應著去了,阿離在窗前一把椅子上緩緩坐了,隔窗遙遙望著忙忙碌碌的金環,忽然有些心神恍惚。
青雲用一個朱漆托盤端了阿離的晚飯笑盈盈地走了進來,連叫了兩聲“姑娘吃飯了”,阿離都有些怔怔忡忡的,恍若未聞。
“姑娘可是又有哪裡不舒服了?”青雲一下子警惕起來。
“青雲,你說我好端端地怎麼就會染了傷寒了呢?”阿離並不接她的話,只自顧自問道:“這是疫病,要過人的。可那幾日,我又沒出門,早晚不過到太太那裡去請安,白日就是在咱們望月軒,或和別的姐妹們玩笑兩句就罷了。可滿府裡也並沒有別人得這個病,那我這個病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呢?”
“怎麼沒有?姑娘忘了,已經死過一個曲兒了。”
“可她得病前前後後那些日子,我連她的面都沒見過,到哪裡過上她的病去?”阿離聲音裡透出一絲迷茫。
“這……”青雲輕輕咬著嘴唇,頓了頓,低聲道:“其實我早覺得奇怪了,原本是想等姑娘大安了,再跟您提一提的。現在既然您已經生疑了……”
阿離抬頭定定地瞅著她:“你有什麼想法麼?”
“其實……要過人也不一定非要她本人來。就好比曲兒病中用過的東西,您碰到了,就有可能被過上病氣……”青雲垂了眼簾,低聲道。
與阿離的想法不謀而合。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四姑娘?畢竟,曲兒是她的人,她很方便……”阿離的聲音輕得幾乎只有自己能聽到。
“沒有證據,奴婢不敢亂說”,青雲斂息垂首,正色道:“況且,就算是四姑娘有害人之心,她現在的樣子,想到咱們望月軒來做點什麼也不太容易。”
阿離不再言語,一顆心忽然揪成一團。如果有人作個內應,這不容易的事就會變得很簡單。
她披了件衣服,慢吞吞踱到後院,見金環正心不在焉地往曬繩上一件件晾著各色衣裳,紅橙黃綠藍靛青一片,從吉祥的到周媽**,金環似乎把每個人的髒衣服都洗了一遍。
“金環今天怎麼這麼勤快?”阿離站在那裡,溫和地看著金環微笑道。
“啊,姑娘怎麼到後院來了?您快回去躺下歇著。”金環突然看見阿離,有短暫的幾秒鐘的驚慌,連眼睛都不敢正視著阿離,只把溼漉漉的兩手胡亂在圍裙上擦了擦,就慌忙上前扶著阿離坐在院中一張藤椅上,強笑道:“姑娘這一病,奴婢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一空閒下來就覺得心裡發慌,所以把大家的髒衣裳都蒐羅起來洗了一遍,打發一下時光;同時也希望老天爺看我心裡苦,能手下留情,把姑娘放回來。”
得了這種疫症,就是鬼門裡走了一圈,能毫髮無損地活下來,的確很不容易。
金環眼圈紅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