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手。
小夥計便不似先前那般一盆火地上趕著了,收了臉上的笑,拖長了聲音道:“哦——就這樣啊?那您先付五百錢的訂錢吧。”
一邊說著,將桌上的各色石料一頓都收了,耷拉著眼皮就往後頭去了。正好有另一個小夥計提了茶壺要過來給品南續茶水,也被他一伸手攔了回去。
品南自然沒忽略掉他們這些小動作,閒閒地端起茶盅喝了兩口,臉上雖不動聲色,目光卻冷了下去,捏著茶盅的修長手指因為太過用力,以至於指節都迸成了青白色。
他低頭望著茶盅裡白色的熱氣嫋嫋升空,有一瞬間的神思恍惚,沒注意到有一身穿青色袍子的中年儒生不知何時已站到了他的身旁。
“這位小哥兒,瞧你生得不俗,象是讀書人,穿戴氣度也似是個世家子弟,怎麼令堂的墓碑卻弄得這樣寒薄,甚至連個“宜人,孺人”的名號都沒有,只怕亡人在地下也不會開懷吧。”
青衫儒生負著手,目不轉睛地瞅著品南,閒閒說著。繼而在他對面緩緩坐了。
品南隨意掃了他一眼,待理不理地哼了一聲,隨手掏出一兩銀子撂在了桌子上,站起身便向外面走。候在店外的長青連忙從樹上解下了馬韁繩,將馬牽到了門口。
品南正待上馬,忽聽那個略有兩分沉鬱的聲音又在背後不急不徐地響起:“或者是令堂的身份不很高?小哥兒,我勸你先不要蓋棺定論,說不定以後令堂會母憑子貴呢,別用這麼光禿禿的墓碑寒磣了你們。”
品南詫異地回頭掃了一眼那青衫儒生,後者正站在門口,微眯了雙眼摸著頷下的鬍鬚向他望著。那人也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眼中隱約有些似笑非笑的微光。
“母憑子貴?”品南翻身上馬,懶洋洋道了一聲“謝你吉言”,兩腿一夾馬腹,便要絕塵而去。
“但是今年肯定是不行了,今年你的運氣不會太好啊案首小哥兒。”那中年人撫著鬍鬚,衝品南的背影搖頭笑道。
品南猛然勒住韁繩,撥轉馬頭返身回來,端坐在馬上定睛向青衫儒生看了兩眼,道:“你認識我?”
“不認識。”
“那你怎麼知道我中了案首?”
“我會算。掐指一算,便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中年人背了兩手呵呵一笑。
“哈,好大的口氣”,品南閒閒笑道:“你們這些走江湖的慣愛故弄玄虛。好吧,那你就算算我今年春闈的勝算幾何?若說的有些道理,我重重有賞。”
青衫儒生嘆了口氣,搖頭道:“我才剛不是說了?小哥兒你今年運氣不好,春闈只怕要名落孫山了。”
“名落孫山?”品南心頭有些微惱,但轉念一想,自來那些跑江湖賣藝的,為了討個好口彩,多得些賞錢,必是張嘴就天花亂墜,不是中榜眼,就是中狀元。象這一位張嘴就潑涼水的,還真沒見過。
倒讓他有了兩分興趣。
“既然你這麼會算,你倒算算我家裡是做什麼的?說得準我就服你。”品南依舊端坐在馬上,兩臂當胸抱著,笑眯眯地瞅著那中年人。
“小哥兒的生辰八字?報出來我幫你看看。”仍是氣定神閒的撫著鬍鬚。
品南原是閒著沒事隨口閒磕牙兒,卻見這中年人一本正經的樣子,不象開玩笑,因聳聳肩道:“好吧,我是慶曆四年三月十七生的,算吧。”
青衫儒生頓了頓,略沉吟了片刻,便點頭笑道:“這個生辰好得很啊。我算得令尊官居從一品,不過小哥兒你是雛鳳清於老鳳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日後的前程比起令尊來更加不可限量……”
品南倒吃了一驚,不由將這中年人又細細端詳了幾眼,道:“你說我的前程不止從一品?那是什麼。我總不會做帝師吧?”
中年人搖頭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