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春紅雖然巴不得立即飛到醫院查出個結果,但她還是守在飯店,等孃家侄兒買來飯店一天的菜蔬,過秤對帳完畢,才吩咐幾句離開。到了醫院,雷東寶早已給她掛上了號,她喜滋滋挽著雷東寶的手臂上二樓婦產科。 這回雷東寶沒胡亂吱聲,站在外面走廊上等。眼睛很想看婦產科病房,但是見那門口總是進進出出女人,他覺得總盯著挺流氓,就只好無聊地看向樓梯口,心裡卻是激動得恨不得衝進裡面旁觀旁聽。 但是等了半天,等來的卻是韋春紅煞白的臉,看上去都比昨晚老了十歲。 一頓子檢查做下來,韋春紅當天就住進醫院。 昨晚還那麼歡喜。韋春紅看著丈夫進進出出地忙碌,一直默默流淚。醫生告訴她,雖然要等所有結果出來再說,但基本上子宮是保不住了。她以後將永遠沒有孩子。這讓她如何面對雷東寶?她怎麼說都有兒子了,可是雷東寶還沒有,看昨天雷東寶多喜歡孩子,可是她卻不能給他生了。她對不起雷東寶。而且,往後沒有孩子的夫妻,像夫妻嗎? 等雷東寶辦完所有手續,坐到她病床邊,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她強忍著傷心,違心地道:「東寶,我不能讓你雷家絕後,我們離婚吧。」 雷東寶沒想到韋春紅這個時候會說這種話,長長嘆了聲氣,道:「你別胡思亂想,養好身體等做手術。我去外面吸根煙。」雷東寶背著手出去,但走到門口回頭一看,見韋春紅臉色白得像鬼一樣,忍不住又折回來,好聲好氣地道:「我們雖然是半路夫妻,可我坐牢的時候你也沒離開,你說我會離開你嗎?你當我姓雷的是什麼東西?」 韋春紅這才伸出兩隻手死死拽住雷東寶的手臂,神經質地道:「可是我不能生……」 「閉嘴,這是我的命。我命裡沒兒子,才會先害死一個,再害你生病,都是跟生孩子有關……」 韋春紅一聽傻了,都忘記自己的難過,十指緊緊摳住雷東寶,道:「你也快閉嘴,這是什麼話。好好,我不說,我再也不提。你趕緊去叫我妹來伺候,這兒是婦產科病房,你男人家不方便。快走,快走。」 雷東寶卻是沒走,任韋春紅緊緊拽著他手臂,安撫道:「你別緊張,不怕,醫生說手術簡單,不會比生孩子痛。麻醉下去什麼都不知道,醒來就完事了,沒幾天拆線出去,活蹦亂跳就跟啥都沒做過一樣。別怕,別怕,你不是一向很膽大的嗎?」 韋春紅一向不僅膽大,而且堅毅,這會兒被雷東寶當作女兒哄著,反而抽抽搭搭地滿是傷心滿是軟弱起來:「我往常哪兒是膽大了,是沒人靠才硬撐著,才剛安定下來,本指望靠著你,再生個一兒半女的,我也不開飯店了,專心伺候你,可……我怎麼命這麼苦哇……」 雷東寶抱住韋春紅,讓她哭個痛快。他心裡開始謀劃,首先要到宋運萍墳前燒炷香,然後到廟裡捐點功德。而宋運輝那兒,那是說什麼都沒時間去了。 終於安撫下韋春紅,雷東寶立即開始行動起來。回到小雷家村裡的家,他鬼使神差地走上二樓,翻出久不開啟的那隻已顯陳舊的樟木箱子。開啟來看,裡面宋運萍一針一線做出來的嬰兒衣服依然顏色鮮亮著,就像中間沒有流逝過那麼多年一樣。他對著一箱子的小衣服吸了一支煙,終於痛下決心,提起箱子來到宋運萍墳前,念念叨叨地將這些都燒了。他扶著香對宋運萍說,他對不起她,但希望宋運萍保佑韋春紅手術順利,要宋運萍有帳都算到他頭上來。他看著黑煙扶搖直上,漸漸與冬日低沉的烏雲混為一體,他相信天上的宋運萍一定是聽到他的話了。 也是奇怪,等他說完燒完,山上的風才忽然大了起來,似是要下雪的樣子。雷東寶沒緊著走,給宋運萍墳頭拔草培土打掃完了才下來,直奔後山寺廟。他這時候深信他的命一定有問題,否則怎麼會有接二連三的厄運找上他家的門?以前他參過軍,入過黨,死也不信鬼神。可這時候他動搖了。他對著神佛深深拜了下去。希望臨時抱佛腳會有用。
韋春紅雖然巴不得立即飛到醫院查出個結果,但她還是守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