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小腳,平地站都站不穩,走路杵達杵達的,還要柱根棍子,走平路還可以,就是慢一點,走山路就不行了,山路不平,上坡下嶺,大腳板走起來都比較困難。奶奶單獨站立都很困難,還東倒西歪的,走山路就更困難了。我們一老一小互相攙扶艱難地走著,剛走出院門不遠,我問奶奶:
“咱們到哪去呀?”
奶奶抬頭看了看,說了一句,我也沒聽清楚。我又問:“咱們到哪去呀?”
奶奶說:“別問了,往前走吧,從村子東頭上山(朱家窩堡村子南面是一座小山,上山的道路只有村子東頭一條小貓道),咱倆走到哪算哪吧。”
這回奶奶說話的聲音很大。把我嚇了一跳,我見***臉上滿不高興,就不敢再問了,只好跟著她一步步往前走。
過去見到要飯花子,狗咬吵吵,奶奶趕緊叫孩子們去看狗,然後再叫一個孩子端一碗米送給要飯花子。奶奶常對我們說:
“不要笑話要飯花子,他們是一時運氣不好,才造成這樣。他們要是運氣好了,就不要飯了。”
可見奶奶是個很善良的人。平時奶奶對我們很和氣的,一說話就笑了,今天不知為什麼,奶奶總繃著臉。
走出村子,奶奶對我說:“到別的村子裡狗很多,也很厲害,你到那邊柴火垛裡找一根棍子好打狗。”
我從小就怕狗,一看見狗就害怕,聽奶奶這一說心裡直打鼓。
1946年夏天,我在姥姥家。一天,我和表哥李秀芳出去玩兒,走到我六姥爺家大門口,就聽呼的一聲從院子裡竄出來三條大狗,直奔我們倆,圍著我們倆轉圈,一下把我嚇住了,不會動了,就站在那裡。李秀芳撒腿就跑,三條狗直撲過去,沒跑出幾步,李秀芳就被那條大黃狗撲倒了,大腿肚子被咬了一口,鮮血直流。想起這事頭皮直髮麻。
我答應一聲,跑到柴火垛裡找了一條木棍子,有鐮刀把粗,一人多高,我拿在手裡還試一試。心想:有了這條棍子我可就不怕狗了。狗來了,我就一頓棍子就把它打跑了。
剛進後四家子,兩條黑狗從院子裡竄出來,向我和奶奶衝過來,我手拿木棍子東擋西擋也擋不住,好像手都不好使了,奶奶說:
“把棍子給我!來,咱倆靠牆跟,靠牆跟它就咬不著了。”
我們兩像戰士打仗一樣,切戰切退,一直退到牆跟。我把木棍子遞給奶奶,奶奶拿起木棍子,對我說:
“你拽著我的褲子,不準撒手。你看我怎麼收拾這兩條狗。”
我看著那個張著大嘴的大黑狗心裡直突突,大腿好像不好使了,邁不動步了,手都哆嗦了。我緊緊的拽著***褲子,兩隻眼晴盯住大黑狗。奶奶一隻手拄著棍子,另一隻手拿著木棍子對準那條最厲害的黑狗,這兩條狗圍著我們倆來回轉,那條最厲害的狗呲牙裂嘴往上上,奶奶找準機會往前猛地一桶,那狗一聲怪叫回頭就跑,另一條狗也跟著跑了。
唉!這回我可真的看見了,真是街裡的孩子,鄉下的狗,厲害!真厲害!
我們到後四家子,碰見兩個站崗的兒童團員,拿著長杆紅纓槍,站在我們倆的對面問:
“有路條嗎?”
我奶奶說:“有路條。”奶奶從兜裡掏出來我們從農會里開的路條。
他們看了看說:“走吧!”
天快中午了,我們從村子西頭進村,挨家挨戶的要,一直要到村子東頭,才要到不到兩碗米。我們要飯太難了,真的太難了!奶奶不會稱呼。起初,奶奶說:
“老財主,幫助幫助吧,給點啥米都行。老財主---”
奶奶嘴裡說著,手裡拿著一個葫蘆瓢,向從屋裡出來的人討要。出來的人有的看看我們倆轉身就回去了,再也不出來了。有的用手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