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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管寺院裡還有不少別的狗,但他一聽就知道那是大黑獒那日的聲音。他心裡一驚,轉身就跑,跑啊跑,實際上不是跑,是一瘸一拐地走,只不過是在心裡使勁跑。他跌跌撞撞地繞過嘛呢石經牆,跑進了僧舍,面前的情形完全證實了他的猜測:岡日森格醒了,它在昏死了五天之後突然甦醒了。

大黑獒那日的叫聲就是衝著突然醒過來的岡日森格的:你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了?它站在睜開了眼睛的岡日森格身邊憤怒地叫著,但也只是叫著,並沒有把利牙對準毫無反抗能力的岡日森格,畢竟它們都是同屬於一個祖先的藏獒,它們在一起身貼身地呆了這麼些日子。更重要的是,大黑獒那日意識到,這個被自己堅決仇恨著並且一再撕咬過的藏獒,這個懵頭懵腦闖入自己領地的來犯者,是一隻年輕英俊的獅頭公獒,而它大黑獒那日,是一隻母獒,一隻正值青春妙齡眼看就要發情的獅頭母獒。

這時藏扎西跟了進來,一看岡日森格的眼睛撲騰撲騰忽閃著,驚喜地叫了一聲,轉身就走。

藏扎西叫來了西結古寺的住持丹增活佛,叫來了藏醫尕宇陀和老喇嘛頓嘎。藏醫尕宇陀對著丹增活佛彎下腰說:“神聖的佛爺你說對了,它是阿尼瑪卿雪山獅子的轉世,偉大的山神保佑著它,它是死不了的。”丹增活佛說:“你救治了一個雪山獅子的化身,你的三十九級功德已經記錄在佛菩薩的手印上了,祝福你啊尕宇陀。”尕宇陀說:“不,佛爺,不是我的功德,是西結古寺的功德,需要祝福的應該是我們光明的西結古寺。”

藏醫尕宇陀俯下身去,仔細驗看著岡日森格的傷勢和眼睛,突然站起來說:“它的血已經流盡了,它現在需要補充最好的血,不然它還會暈過去的。”藏扎西問道:“什麼血是最好的血,我這就去找。”尕宇陀說:“最好的血不是牛血和羊血,是藏獒的血和人血,你不用去找了,你快去拿一個乾淨的木盆來。”

父親沒想到,藏醫尕宇陀會放出自己的血救狗一命。他從圓鼓一樣的豹皮藥囊裡拿出一個拇指大的金色寶瓶,滴了一滴藥在自己的手腕上,消毒以後,又拿出一把六寸長的形狀像麻雀羽毛的解剖刀,割開了自己左手腕的靜脈。血嘩啦啦地流進了乾淨的木盆。

差不多流了有半碗,丹增活佛一把將尕宇陀的左手腕攥住了,然後伸出了自己的胳膊。藏醫尕宇陀說:“佛爺,你的血是聖血,你的血哪怕只有一滴,對雪山獅子也能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說著用寶瓶裡的藥水在丹增活佛的手腕上消了毒,用刀輕輕劃了一下。血湧出來了,鮮豔得耀紅了整個僧舍。

接著是藏扎西的血。接著是老喇嘛頓嘎的血。

最後父親走過去,捋起袖子,把胳膊亮在了藏醫尕宇陀面前。尕宇陀搖搖頭說:“不行啊不行,你也是受過傷流過血的,你也需要血。”藏扎西翻譯道:“藥王喇嘛說漢扎西你就算了吧,雪山獅子用它明亮的眼睛告訴我們,它不需要你的血。”父親說:“為什麼?難道漢人的血和藏民的血是不一樣的?”

藏扎西把父親的話翻譯了出來。丹增活佛說:“人和人只要心一樣,血就是一樣的,不一樣的只有邪惡人和善良人的血。”又對尕宇陀說:“你就成全了他的好心吧,少放一點血,一滴血的恩情和一碗血的恩情是一樣的。”

父親的血流進了木盆。木盆裡是四個藏族僧人和一個漢族俗人的血,它們混合在一起,就要流進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