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揮鞭,一直朝東馳去。
此時雖然夜色沉沉,星光燦攔,但是右側胭脂山的雪光照得路徑極為清楚,北風呼呼約吹著,但也身上的大皮襖足可以禦寒,滿地雖全是冰雪,而黑馬走起來還是飛快,“踏踏踏”鐵蹄敲著冰雪。
右側的白色峻嶺高峰,都漸漸後退,他連連走了一夜,並沒遇見一個人,也沒追上海螃蟹袁慶趕著的那輛車。
天明瞭,找了地方用了早飯,依然向東前進,直到天色黃昏之時,方才投店歇息,次日又走,一連走了三天,就趕到了涼州府武威縣,這個地方他覺得有些熟,因為夏天的時候,他曾跟隨玉嬌龍由此路過。他還記得,他在南關的一家飯鋪用飯,玉嬌龍曾獨自到城裡去了一趟,回來時就說是到衙中去找一個故人,那人已經調任,不明下落了,她還慨嘆著說:“人世變得真快!”
如今,鐵芳回想起來往事,心中才明白,想母親那時必是進城打聽方知府的下落去了。如果方知府還在這裡作著官,她一定能夠叫雪瓶前來認父,可知她老人家雖然與強梁爭鬥之時,手下頗為毒狠,但心地也是寬和而且慈祥的,她並不是一方面走遍天涯尋找親生子,而一方面又老霸佔著人家的骨肉。……
想到這裡,鐵芳不僅悲痛,而且義憤倍增,覺得無掄如何也得替雪瓶訪明瞭那方二太太的下落,於是他就連馬也不下,一直進城去找吳元猛。但是才一進南門,迎面就來了七八匹馬,馬上的人全都穿著官衣,戴著紅纓帽,他不禁吃了一驚,急忙下馬向這旁躲避,並注意眼前經過的這幾個官人,見都是三四十歲的,沒有那個在甘州客店隔壁住過的那個“漂亮年輕的人”。他見那幾匹馬都出南門去了,他就向旁邊的一個挑著擔子賣油茶的人,悄聲問說:“那幾個,都是府衙的嗎?”
賣油茶的說:“哪兒!這都是跟隨欽差大人的,因為欽差大人現就住在府臺衙門。”
鐵芳更沒料到自己追了幾千裡地,直到這裡,才追上欽差舅父。他心中更是緊張,就覺得千萬不能露出形跡來,因為如今自己要辦的事情是太多了。站了一會兒又向那賣油茶的人問說:“吳元猛吳少太爺他也住在這城內嗎?”
賣油茶的把他打量了一番,才指著東邊說:“那邊有家保發鏢店,你要問這事,得到那兒去打聽,我作小買賣的人,不敢對你說!”
鐵芳一聽心說:吳元猛好大的威風:於是車馬又往北走,眼前路東果然有一家大門,門前停著幾輛車,上面全都插著白布三角形的旗子,迎風獵獵地飄動,一見就知這是鏢車。鐵芳此時反又站住了身,腳步倒有些躊躇不前了。
鏢車上的大鏢頭已經進門裡去了,這裡只有幾個趕車的和一個頭上盤著辮髮,身披的棉襖破得全露出了棉絮的人。這人好像看著鐵芳可疑,就搖幌著膀子走過來說:“喂!你是幹甚麼的?要找誰?
快說,要是這麼兩隻眼東瞧西望的,我們就要當賊辦你啦?你大概是念記著我們車上的東西吧?”
鐵芳搖了搖頭,昂然說:“我不知這你們車上是些甚麼東西?我也是個江湖好漢,你不要不懂這理!”
這個人倒退一步,拿眼睛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現出點不敢輕視的樣子。
鐵芳又說:“我來此是打聽個人,不知你們曉不曉得?”
這個人說,“你說出名字來:只要他是有胳膊有腿的人,我土蛋刁三沒有不曉得的!”
鐵芳說:“我打聽的這個人就是黑山熊的兒子吳元猛。”
刁三一聽,當時就暴怒了起來,往前進一步,掄起來巴掌就要打鐵芳的嘴巴,卻被鐵芳一伸手就將他的腕子抓住了,說:“你曉得不曉得都沒甚麼要緊,為甚麼動手就打人?”
土蛋刁三一邊用力奪腕子,一邊嚷嚷著說:“還沒有甚麼要緊?你小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