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食物推門進來的時候,房間裡兩個談話的人已經轉移到了餐桌上,玻璃檯面上堆著好幾本相簿,深海的腦袋湊到我媽的旁邊,正在看她手指的一張照片。而我老媽則紅著眼圈,手裡還拿著一把面巾紙。
一瞬間的感覺,我忽然對她的出現生出了某種疑心。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旦滋生就飛快地變得強烈起來。
她在我印象中一向都是個很獨立的人,對我的要求也同樣如此。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要求過我事事向她報備。怎麼看她都不應該是那種一聽到女兒交了男朋友立刻心急火燎跑回來視察的型別。而且看她現在的反應……看照片也能看哭?
這是怎麼了?
“我回來了。”我換了拖鞋,故意大聲地跟他們打招呼,“皮蛋瘦肉粥、海鮮粥、蟹黃包,老闆娘還送了我兩份兒她自己做的小菜……”
我媽把手裡的紙巾團了團,抬頭衝我笑了笑:“還挺快的。我先去洗把臉。”
我湊過去看了看,餐桌上攤開的是一本我小時候的相簿。照片上,我們一家三口擠在一起,我手裡還抱著一個機器貓。
深海用手指點了點照片上的我,輕聲笑了起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肉呼呼的,抱在懷裡特別軟。”
“你不就是想說我胖嗎。還特別軟……嘖。”
“是要比現在胖啊,”深海大笑,“現在雖然不胖,但是不夠結實。你運動太少。”
我正要反駁他,就聽老媽在背後說:“我看你運動也是太少了。身上除了骨頭剩下的就是肥肉。”
轉頭看她,她的的表情已經恢復了正常,除了眼圈還有點發紅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不過,她話裡對深海的那種不顯山不露水的迴護,倒真是讓我鬆了口氣。
從廚房端出餐具的時候,餐桌上的相簿已經挪開了。深海大概聞到了海鮮粥的味道,老老實實地坐在我媽旁邊等著開飯。我記得以前在網上看到過一個短文,內容是關於養魚的。我記得那上面說養魚的時候是不用天天投食的。可是深海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每天都要吃東西。
真是奇怪。
粥還有點熱,深海像個小孩子似的拿著勺子不停地攪。我媽也跟他似的,手裡的勺子在粥碗裡舀來舀去的,就是不見往嘴裡送。離得近了我才注意到她的臉上竟然沒有化妝。沒有了化妝品的遮掩,她眼角淺淺的溝紋看起來很明顯,面板也略顯鬆弛,看上去竟然顯出了幾分老態來。這個發現讓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也許是看慣了她強勢的樣子,我幾乎忘了她也是需要別人去關心的。
“媽,”雖然不想讓她看出我心裡的歉疚,但我的聲調還是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等下你先洗澡,我給你換床單。”
我媽搖了搖頭,“不用忙。我住酒店。”
“幹嘛要住酒店?”我想起她剛進門時的尷尬……她該不是顧慮這個吧?我偷瞟一眼深海,大概是跟我想到了同樣的事,他眼裡露出一絲竊笑的表情。
老媽放下勺子,一邊拽了紙巾擦手一邊若無其事地跟我解釋,“跟你們沒有關係。我有自己的安排,住酒店方便一點兒。”她停頓了一下,微微蹙起了眉頭,“有些事,我需要想一想該怎麼跟你說。”
我心裡咚的一跳,看來我的預感並非空穴來風。
她一說有事我就開始緊張。但是直到她要離開我也沒能套出她的話來。她越這樣我就越是擔心。臨走的時候,不知是被我磨得沒有辦法了還是因為到了樓下避開了深海的緣故,她終於鬆口了,“茉茉,這一回,我們是真的要離了。”
離婚這個名詞大概聽過太多次的緣故,我心裡並沒有太過震驚的感覺,“這一次,又為什麼?”
她轉頭望向噴泉的方向,語氣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