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近身伺候的人當然有地方可以洗,高份位的太監宮女們洗澡時小太監與小宮女伺候。宮裡也有統一洗澡的地方,只是地方又少又擠。
像雲瑤她們一天當差時間那麼長,下值以後哪裡還有熱水,好多人都是打些水隨意擦拭一下了事。
雲瑤很想讓康熙去聞聞其他太監宮女身上的氣味,可她怕掉腦袋,思前想後,謹慎答道:「回皇上,是奴才怕御前失儀,衝撞了主子。」
康熙眯縫起眼睛,明顯不相信她的鬼話,垂下眼眸聲音威嚴地道:「說人話。」
雲瑤一驚,偷偷望向梁九功,他躬身低頭跟木頭人一樣,看來是指望不上了,自己闖的禍只能自己當。
她腦子轉得飛快,用上了在趙昌那裡學來的春秋大法:「回皇上,是奴才吹了牛,說領了賞要請客,銀子不夠只得另外想辦法。都怪奴才太窮,想要不花一個大錢,沒辦法才去煩了梁諳達,請皇上萬萬莫與奴才計較。」
「你自己有本事吹的牛,就自己去解決,纏著梁九功幫忙,出息了你。」
康熙聽得心裡直樂,見她抬起頭欲言又止,瞪了她一眼道:「你這是嫌棄朕賞得少了,梁九功,再去拿二百五十個銅板來給她。」
梁九功躬身應是,不動聲色瞄了她一眼後退了出去。魏珠聽說雲瑤又被康熙叫了進去,怕她犯了事候在門外聽訊息,見梁九功出來神色無異,心中微微鬆了松,上前打了個千道:「爺爺,雲瑤那丫頭?」
「你倒是關心那個丫頭。」梁九功陰陽怪氣說道,袖著手望向前方,半晌後自己也笑了起來,「皇上有令,再賞她二百五十個銅板。」
魏珠一愣,接著噗呲笑出聲,腳步如飛顛顛跑去領賞錢了。
雲瑤見梁九功出去,跪著心裡直七上八下,康熙既然不準梁九功幫她,又賞了個二百五給她當,那他該開口讓她出去領賞賜,還留她在御書房做什麼?
康熙坐在上首,跟看稀奇似的,看著她臉上神情跟那萬花筒般變幻不停,心裡的鬱氣莫名散去,聲音也輕快了起來,「你為何要幫著他們,如果說得有理,說不準朕心情一好,就準了你的無理要求。」
雲瑤喜得眉眼彎彎,老老實實不再撒謊,懇切地道:「奴才謝皇上。奴才其實想的是,宮裡萬事都有規矩,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總得有所變通是不是。
就拿衝撞了主子的事來說吧,夏天天氣熱,人哪能不流汗,下了值之後若不能好好洗洗,那身上肯定難聞,不小心被主子撞見,定然會落下個大不敬。
這人呢,一旦身上乾淨清爽,人心情也會跟著好起來,伺候起主子也會更加盡心盡力。」
康熙沉默不語,心裡想的卻是太監借銀之事。他熟悉的宮女太監屈指可數,可紫禁城裡他不知道的宮女太監,不知幾何。
這些人除了當差,平時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他心裡自然明白,入了這個宮,想要再出去那是難上加難,就連他是九五之尊,出去一趟也不容易。
人一輩子困在一個地方,心裡總得有些念想,不然這人活著還有什麼滋味,估摸著這也是賭錢屢禁不止的原因。
他看著面前那雙緊張中,又帶著殷切期盼的清澈眼眸,故意停頓之後唔了聲:「你說得還有些道理,朕準了。」
雲瑤長長舒了口氣,恭敬無比地磕頭謝恩,只聽到康熙取笑她道:「以後這些人每次洗乾淨時,都會惦記著你的好,那你可真是功德無量了。」
「這些都是皇上的恩德,跟奴才一點關係都沒有。」雲瑤頓時急了起來,她才不要這種感恩,她一個小宮女出這種大風頭,簡直不要命了。
康熙挑了挑眉,還真沒見過不想露臉的奴才,他還想著賞了她兩個二百五,再給她抬抬臉面呢,沒想到她倒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