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清楚倆人的爭吵,關注著爹茂響最終的命運。
茂生不服道,你也知曉的,他不到了走投無路的時辰,也不會巴巴地找我來說情。再說哩,他要不是我親弟,差了一層皮兒,我也不會打擾你的事呢。這不是沒辦法嘛。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叫外人看著自家裡鬧生分窩裡鬥,讓笑掉了大牙不講,咱的臉面上也擱不住呀。
木琴堵他道,到底是廠子的發展重要,還是咱小家的利益重要,你要分清楚哦。不懂的話,就別在這兒裝兇裝大的。只要能把廠子運轉好了,這臉面能值幾個錢吔。
茂生好像真的生氣了。他撂下一句話,想咋樣,你掂量著辦,別把自家人都得罪淨了,只剩了孤家寡人就好哦。說罷,茂生不再幫襯她那份活計,而是自顧自地奮力揮動著手中的鐮刀,“唰唰唰”地割下一片片麥子,賭氣地向前盡力趕去。很快,他就把木琴遠遠地拋在了身後。經過杏仔身邊時,捎帶著又把杏仔份內的幾壟麥子收歸在自己名下,等於無聲地援助了尚在心神不定的杏仔。
杏仔心裡泛出了些許涼氣來,與身邊燥熱的氣息形成了鮮明對比。他極力裝出啥事不知的模樣,弓腰彎背,把臉深深埋進麥田裡,一個勁兒地忙活著手中的活計。尖刺的麥芒肆意地滑掃著他的臉龐手臂,稚嫩的肌膚上便留下了一片紅潤潤的印跡。他似乎感覺不到麥芒刷刺面板而引起的癢痛,頭腦裡一片混亂,不知自己是在替誰分神。他也能明白木琴的難處,也十分清楚茂響將面臨的下場。但是,自己要是替木琴著想,就等於徹底遺棄了親爹茂響,併為他的將來出路擔憂。要是替茂響報不平,就等於徹底背叛了視自己為己出的木琴,心下很是不忍。
正是在這樣心神不定精力難以集中的當口兒,右手的鐮刀順著麥秸飛快地划向握麥的左手。一陣涼意滑過手臂,隱隱的疼痛感立時傳遍全身。引得他不由自主地驚叫了一聲,手中的鐮刀也隨之跌落在地上。他的左手虎口上已然血肉模糊。有殷紅的血湧出來,順著手掌滴落到乾燥的地上。
剛剛趕過去的茂生扭頭驚道,咋哩,杏仔,割到手了麼。
杏仔強忍住疼痛和驚懼,顫聲回道,沒事呀,割破了一小點兒皮,不礙事呢。
茂生還是不放心地走過來。見杏仔的手掌上不停地向外冒著血,他嚇得扔下了手中的鐮刀,跑過去捏住了他的手腕,急切間卻找不到綁紮傷口的布繩。這時,木琴也看到了杏仔的樣子。她趕緊招呼遠處的葉兒,問有沒有手帕啥兒的。幾個人都奔過來。葉兒就把兜裡的手帕掏出來,遞給茂生。茂生趕緊把傷口緊緊地扎住了,連說道,得趕緊找國慶去。木琴扯著杏仔的胳膊就要往村子裡走,卻被杏仔努力掙脫掉了。
第九章 一地杏黃10)
杏仔眼眶裡雖是閃動著滾動欲滴的淚花,卻還是儘量裝出輕描淡寫的樣子。他道,沒事吔,就是破了一小點兒皮,我自己去就行哦。說罷,他又怕叫人看見自己要流淚,就一個急轉身,慌慌張張地朝村裡走去。
木琴見不過是割破了一道小口子,這種創傷在村內勞作時是常有的事,便沒有十分上緊。
茂生還是不大放心地在背後一連聲喊道,咋樣,你一個人行不。
杏仔儘量輕鬆地高聲回道,沒事,沒事哦。我去找國慶叔包一下,一小會兒也就回哩。
其實,杏仔的傷口真的不大,也並不嚴重。他所以緊張,僅是因為見到虎口上冒出了鮮紅的血滴而害怕。他急匆匆地跑回村子,直奔了村衛生所。衛生所的大門上懸掛著一把陳舊的大鐵鎖。想是國慶也忙於收割自家的麥子去了。此時,因了傷口被手帕扎得緊,又被自己死死地捏住了,便自行止住了血,不再往外滴淌。
杏仔緊張的心情稍稍平復下來。他正準備往地裡趕,在路過商店門口時,恰被柱兒媳婦秀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