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好辦,就叫爹跑一趟膠東,先跟人家學學唄。等學會了,就連人帶蜂一起運回來,這不是啥難事呀。
鍾兒在裡屋叫道,那咱不是有蜂蜜吃了麼。
京兒損他道,你啥時才能忘了吃,把腦筋兒專一用在學業上哦。
酸棗顯然也聽到了外屋的談話,顯得很高興。他說,吃怕啥兒,有口福,就有福命。要不,咱鍾兒咋能一下子就中了狀元進了城吶。
這天晚上,酸棗似乎很興奮,不像開始時那樣憋悶,話也漸漸多了起來。他還硬是掙扎著下了床,坐到飯桌前叨了幾筷子菜,喝了幾小杯勞動從部隊上帶回來的內供酒。
或許是他的身子骨太虛弱了,經不得酒的侵蝕和過度地活動,也許是他一時之間興奮過了頭,傷了內氣。送走了幾個崽子後,他爬上了床,便沒能再下得床。身心愈發憔悴得叫人擔驚受怕,竟然臥床不起了。
遍野塵埃【五】(1)
木琴是在聽了茂生的傳話後,才知道酸棗的糟糕狀況的。
這些天來,茂生一直對酸棗兩口子放心不下。一天數次過去看望,兼帶著送些熱水熱飯。抽空兒,也給收拾一下院子裡的細碎活計。看到酸棗一天不如一天,婆娘依舊是跪倒在聖像前禱告不止,茂生心下很是不忍。他對木琴說道,我看,再這樣拖下去,恐怕倆人都沒有多大活頭兒了。還是去跟酸杏叔商議商議,趁早兒送醫院去治治吧。再晚了,要出大事呢。
木琴見說,便到後院的酸棗家察看。果如茂生所言,酸棗已如風中枯葉,搖搖欲墜。婆娘也是人間事不管不顧,好像自己也已經進入天國去了。木琴不敢怠慢,徑直去了酸杏家。正趕上酸杏一家人也在商議著是否送鎮醫院醫治。
木琴提議道,看倆人的情況這麼嚴重,酸棗叔虛弱得不行,嬸子又像是得了神經病一般,還是到大地方去看看吧。就去縣醫院,讓金方找高手給瞧瞧病。這樣才能叫人放心。
酸杏就有些為難。雖說自己跟姚金方的關係經過了斷腿那一節,已經緩解講和了。但金方畢竟曾是自己的閨女婿,總有些磨不開情面。
木琴說道,沒啥兒吔,我和鳳兒帶著去,叫等兒和人民兩口子陪著。姚家都是大度的人,不會撒手不管的。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年前,果脯廠新買了一輛大頭車。就是駕駛室寬大、前後兩排座、而後鬥兒又小一些的那種,客貨兩用。既可以拉貨,還可以載客,辦事甚是方便,拉運貨物更是便利快捷。因為村內只有洋行會開車,買回來後,新車便歸了洋行一人使用。洋行稀罕得不得了。只要不出大車,他就整日抱著新車的方向盤不捨得撒手,又是洗又是擦,把車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那種上心勁兒,賽過了桃子和晨晨。桃子曾跟洋行吵過一架,說你就跟新車去過日子吧,俺們娘倆算是啥人哦,不帶管不帶見的,連個破鐵疙瘩都不如了。桃子還去找婆婆豁牙子告狀,讓她教訓教訓熱盆中的洋行。豁牙子就笑,安慰道,沒啥兒吔,他就跟新娶了媳婦似的,一時稀罕得過火了呢。等新鮮勁兒過了,心勁兒也就淡哩。桃子沒法,只得靜等著喜新厭舊的洋行儘快把“新媳婦”身上的心勁兒使淡了,再來稀罕自己這個真正的老媳婦和倆人親生的娃崽子了。
正月初七這天,洋行把車子開到了酸棗家牆院外面。木琴、鳳兒等人就去說服酸棗老兩口兒,一起到山外去瞧病。
起初,酸棗不想去。一是怕花錢;二是怕倆人都不在家,晚生真要是被放出來了,沒人照顧。叫木琴一頓數說,斥以輕重緩急,曉以利害大義,他也就沒再執拗。
倒是婆娘的工作難做。她信教,而且信得邪乎。有個頭疼腦熱的,從不打針吃藥,也不踏進衛生所的門檻,更別說進縣城的大醫院了。按照她的邏輯,人有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