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廠幾次給茂生行政記過處分。

這時的茂響也積極與娘配合,或以絕食,或以砸鍋摔碗相威脅。最後,他竟把一肚子怨氣撒在剛剛幾歲的京兒身上。或是讓他在泥裡水裡摸爬滾打,或是在圓滾的小屁股上偷偷掐上一把,讓他不歇勁兒地長哭,弄得家裡哭聲不斷,四周鄰居怨聲載道。

到了這個份兒上,日子便無法過下去。茂生哭著對木琴道,這日子沒法過哩,咱倆離婚吧。你再找個好主兒,我和京兒回老家討日月去。

木琴捶打著茂生肩膀道,我看中的是你,不是你家。你走,我也跟你到山旮旯裡去。

就這樣,在一九七零年的春天,茂生帶著木琴、京兒和鍾兒一家四口被迫離開了南京城,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里——杏花村。

當時,鍾兒只是幾個月大的胎兒,被擱置在木琴肚子裡,沒有看到舉家歸遷時其場景的悽切。其時,正是杏花村杏花盛開香氣襲人的季節。

我的敘述,始於杏林,又將止於這片杏林。

瘋狂的杏林1)

據茂生講,七〇年的杏花村與三七年時相比,沒有多大變化,依舊是杏林茂密,漫山遍野的杏花迎風怒放。杏花村人依舊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裡人家生活。幾千畝山薄地以其微薄地收入,緊張地應付著上千口子人略顯飢餓的腸胃。

說的時候,語氣淡淡,神情淡淡。淡淡若村前池塘內那泓盈盈的碧水,平靜若鏡,無波無瀾。其實,他有意隱瞞了一個重要事實。那就是,在回村的一段日子裡,他的某些行為舉止發生了很大變化。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令木琴驚詫萬分,又欣喜萬分。

這種變化,早在他離開南京時的迴歸途中,就已顯露出些許端倪。原本不太愛說話的茂生,竟然喜歡嘮叨起來,像個農村主婦,喋喋不休地對木琴講述著自己小時候的種種趣事劣跡,以及杏花村無處不在的美景妙處。舉止殷勤,神情間堆滿了諂媚討好之嫌。隨著回家路程的逐步縮短,這種變化愈加明顯,以至煩膩到了讓木琴厭惡的地步。

木琴的肚子明顯地鼓凸著,行動上多有不便。腹中的鐘兒時常伸胳膊踢腿地活動,她就一直把手放在腹部上,不時地揉摸幾下。與茂生愈來愈亢奮了的情緒相反,她的心緒越來越低落,話也越來越少。即便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也僅是用一個字或詞來代替。

在縣城下了火車,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一下縣城的模樣,她就被茂生一陣風地拽到了汽車站,迷迷糊糊地坐上一輛發動機爆響整個車身也隨之“哐哐”亂響的公共汽車。汽車在一路塵土飛揚地顛簸了個把小時後,把茂生一家人扔在了北山公社駐地的鎮子上,又起身爆響著,向下一個車站塵土飛揚地駛去。

木琴被汽車顛簸得渾身像要散了架,兩條腿麻木得站不身起來。她想歇歇腳再走。茂生眨著放光的眼睛催道,咱得快走,還有十多里山路呢。要不,就得窩屈在山裡過夜咧。

木琴被茂生的話嚇住了。她想,山裡可怎麼過,要是有什麼野獸來了,別說京兒人小跑不了,自己也得先被野獸吃了。她急忙忙地掙扎起拙笨的身子,牽著京兒的手,跟隨著茂生,向著鎮子東面的大山裡趕去,連鎮子上有幾條街幾條巷子都沒有看清。直到第二年春上,剛當上村婦女主任的木琴第一次參加公社召開的工作會議時,才第一次重新認識了這個擁有一條大街三條巷子的小鎮。

進山的路狹窄崎嶇,且凸凹不平。隨著山勢抬升,如登樓梯般彎彎曲曲地向上升去,或隠或現地掩沒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山谷裡。

山上已是一片嫩嫩的綠色,有尖尖的芽瓣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