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婆娘講,她在剛進山的路上,就碰巧遇到了晚生。他被一個人騎著破摩托車帶著進了鎮子裡,連聲招呼都沒有打成。想是又到山外閒逛去了,三五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冬至沒法,又去找棒娃。他把自己的擔驚告訴了棒娃,討他的主意。棒娃連聲道,不好講的,誰知道公安都找了些啥人對口兒哦。備不住就有多嘴多舌的人搶功買好兒,把你給賣了呢。
這越發弄得冬至六神無主膽戰心驚的,心裡暗罵鳳兒的多事。好主意出不得一個,一旦拿出個主意來,準是對己不利的騷主意。他央求棒娃替自己想法子。即便這案子破不了,讓自己認下了冤大頭,也萬不敢把放黃帶子的事體捅了出去。
棒娃滿口答應下來。他說,飯館裡的事,就是我的事。誰叫我在裡頭還有個股份吶。他又說道,啥時,咱也得把帳理理了,都快大半年了呢。
冬至連忙點頭,心下卻又增添了一份煩惱。這個棒娃是個狠角兒。早先自己稀裡糊塗應下的事,最怕他提起,他偏偏趕在這個時辰提說出來。真是屋漏偏遭連陰雨,倒黴的事都趕在一塊擁上來了。
遍野塵埃【一】(8)
坐進洋行貨車的駕駛室裡,林所長把現場勘察的情況跟木琴講說了一遍。
種種跡象表明,這起盜竊案是流竄作案。作案的手法,跟山外鎮子上接連發生的盜竊案十分相似。應該是同一夥人乾的。他說,你村裡有內奸呢。沒有家鬼,哪能引來這麼知根知底的外賊呀。你們也得搞些內部調查,配合派出所,把這夥賊人端出來,也好讓我們睡個安穩覺。
木琴、鳳兒和洋行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說,怎麼會呀,村人都老實巴交的,怎會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吔。是你派出所破不了案,就想推脫責任吧。
林所長也不爭辯,輕描淡寫地回道,信不信由你們。到時,把內賊挖出來,看還怎麼講。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呢。
這麼一路講說著,猜測著,貨車輕快快地駛到了四方和銀行合夥經營的飯店門前。
飯店已經裝修一新,早已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銀行與四方再度合夥經營後,把飯店的裡裡外外重新收拾了一通兒。四方把自己的所有積蓄全部投了進去,用石灰水細細地粉刷了所有斑駁不堪的屋牆,掛上了白綢布窗簾,重新漆了桌椅板凳和門窗戶打。香草還別出心裁地用竹條和秫秸製作出了一些大小不等的燈籠,用紅綢布罩了,裡面扯上小電燈泡,懸掛在大門口和幾個雅間裡,愈發襯托得整個飯店喜氣洋洋的。
夜裡,銀行曾背後戲問過香草道,咱倆經營時,你咋沒弄得這麼喜興。非得等四方哥來了,你才拿出巧活來,啥意思嘛。
香草嬌嗔地回道,是啥意思,你不知麼。那時,我都叫爛賬目愁大了腦殼兒,哪有心思擺佈這些呀。現今兒,四方哥把帳目全抄起來了。人家有了閒心思了唄,還能有啥意思呀。
說得銀行興起,忍不住抱了香草就啃。要不是這時香草爹站在屋外喊銀行,恐怕倆人立時就要上下啃在一起了。
香草爹也已恢復了往日的神色。他依舊倒揹著手,像個公安巡察似的,整日在飯店的各個角落裡轉悠,充當著看家護院的角色。唯一改變的,是他的脾氣,不再如先前那麼驕橫,那麼目空一切了。
對四方的到來,他是持謹慎觀望態度的。四方剛來時,帶來了大筆資金,很快盤活了已經斷氣尚還留有餘溫的店面。他就對四方抱著感激心思,如同敬拜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一般恭敬著。說話時的腔調和眉眼裡,透著一股子諂媚討好的意味兒。在看到銀行兩口子把店面裡的所有賬目全權交給了四方時,他腦中那根剛剛鬆弛下來的弦兒又猛然繃緊了。暗地裡,他告誡閨女和女婿,自己千萬要留個心眼兒,這年頭,人心隔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