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逃命這一個念頭,顧不得跋山河的阻攔,拼命朝著後營奔逃。
殺!跋山河大喝一聲,手中的五尺長刀刀光一閃,連殺數人,大罵道,膽小鬼,臨陣脫逃,乃是死罪,是個男兒,就回過頭去,和那魔物拼了。那群帥帳護衛同時亮出長刀,無情地將這群敗兵朝著黑光起處趕去。
山河,錦繡公主忽然輕聲道,你讓他們走吧。
公主!?跋山河大驚道。
恆州城前,我們已經死了太多的男兒,應該給我突厥族留些種了。讓他們走吧。
嘿!跋山河狠狠一咬牙,率領主帳護衛讓開道路。
那些親兵如蒙皇恩大赦,齊齊發聲喊,蜂擁而逃。當面前這些重重疊疊的人影消失的時候,跋山河和主帳護衛們同時驚呼一聲。在他們面前,是千餘具死狀慘烈的親衛屍體,斷頭折足,四分五裂,滿地狼藉的血水和殘肢內臟,令人目不忍睹。
那道攝魂奪命的烏光在半空中凝住身形,卻原來是一柄奇詭豔麗宛若妖眼的魔刀。
戰神天兵!所有人都低聲驚呼起來。
那戰神天兵得意地尖嘯一聲,朝著面前的錦繡公主撲去。
公主小心!跋山河驚叫一聲,瘋狂地揮舞長刀擋在錦繡公主面前。
就在這時,一隻玉掌在他肩頭輕輕一拍,跋山河只感到一股奔湧澎湃的力道狂湧而來,將他的身子高高托起,遠遠朝後跌去。
公主,妳幹什麼?跋山河大驚失色。
此時此刻,錦繡公主雙手平伸,擋在戰神天兵之前。
公主——!所有人都焦急地大叫了起來,錦繡公主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就彷彿天神一般,每一個人都為她的安危憂心。
呼嘯而來的戰神天兵在雙手平伸,閉目而立的錦繡公主周圍飛快地轉了四五個圈子,得意的鳴叫漸漸低沉了下來,化為厭惡而無奈的低吟,再轉得幾個圈子,牠發出一陣類似打嗝兒般的古怪聲音,尖嘯一聲,朝來路飛回。
整個場中一陣寂靜,所有人都無聲地鬆了一口氣,誰也沒想到戰神天兵竟然在錦繡公主面前止步。
突然間,一聲尖銳的金石擊地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又是一聲。所有人剛剛鬆弛下來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夕陽的餘暉中,一道血色的人影,雙手各抓住一柄長刀,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朝著主帳前一步一拐地走來。當他踉踉蹌蹌走到主帳前的火把前的時候,他的樣子終於讓所有人依稀看得分明。那是一張被鮮血和傷痕覆蓋的臉龐,臉上的每一個部位都顯出冷酷的血色,只有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睛,讓人勉強找到一絲明快和淡淡的憂傷。這個人的身上,嘀嗒嘀嗒地掉落著一滴滴的血水,十數道傷口犬牙交錯,傷口附近的血肉慘烈地向外翻卷著,肩膀和手臂上高高插著的狼牙箭翎翻湧著暗紅色。腿上的箭創和被長矛刺出的血洞汩汩地流出赤紅的血液,滴在地上的鮮血形成的痕跡一直蔓延到主營前寨。那柄令人生畏的戰神天兵斜斜掛在他的左腰之上,平添滔天殺氣。奇怪的是,在他的胸前卻赫然簪著一朵黃花。
當錦繡公主看到這條簪花的人影時,只感到柔腸百轉,酸甜苦辣,五味雜陳的感情在心中此起彼伏,翻滾澎湃,令她目眩神馳,幾乎不能自已。數年精心準備,費盡心機辛苦建立的塞上聯軍,企圖起死回生,令東突厥重掌霸業的雄圖偉略,都在他駐守的恆州城頭撞得粉碎,突厥族的末日,因為血鑄的恆州城牆而提早來臨。應該恨他,卻無法做到,而且越來越無法做到。
看到錦繡公主那明媚動人的眼波,彭無望忽然感到一陣慨然。他的眼前依次閃現出一道道熟悉卻已遠逝的身影,戰死城頭的雷野長,厲嘯天,呂無憂,左連山,魏師傅,戰死疆場的大哥,劉雄義,鄭絕塵,暴雨中突入敵營的河北故眾,吶喊著殺入聯營的錦衣唐兵。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