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也妮,你真的也想吃?”葛朗臺扭頭問道。
“是的。”
歐也妮笑了笑。
倘若這樣能夠讓這個曾經給過自己美好初戀感覺的堂弟多得些安慰,她倒也不至於慳吝到和一個煎餅計較的地步。
葛朗臺猶豫了下,終於下定決心,摸出腰間連睡覺也不會摘下的一串鑰匙,“哪,就這一次,以後不許破例。”
娜農高高興興地接過鑰匙去拿自己想要的東西。
“親愛的歐也妮,想不想和我一道去草場那邊看看地?回來就能吃早飯。”
老爹問女兒。
歐也妮知道他會在那裡和克羅旭公證人碰頭,討論關於透過債券獲利的事——這也直接導致他接著把主意動到了發死去的紀堯姆的財的計劃,興趣不大,搖了搖頭。
“好吧。那就在家乖乖陪著你媽媽。”
葛朗臺拿回鑰匙後,戴了帽子,象往常那樣出門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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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鐘,葛朗臺回來,一家人吃了簡單的早餐,夏爾還沒起床。歐也妮獨自來到破敗的小花園裡,沐浴在初冬早晨幾乎感覺不到什麼溫暖的陽光裡,坐在對著那堵牆的石板凳上,陷入漸漸有點恍惚的神思裡時,忽然聽見客廳那邊傳來一陣哭聲。
夏爾的哭聲,充滿了悲傷和絕望。
自己父親已經迫不及待地告訴他那個可怕的壞訊息了。她淡淡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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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臺充當了報喪人的身份後,也不管侄兒的死活,自己出門去了。夏爾這一天都在那個閣樓房間裡沒出來,哭聲時斷時續,最後,連葛朗臺太太和娜農也終於忍不住,跟著抹起了眼淚。
到了傍晚的時候,娜農紅著眼睛找了過來。
“哦小姐,您怎麼就這麼捨得硬下心腸!您從前可不是這樣的。可憐的小少爺,他哭得簡直快不行了,飯也不吃,娜農要傷心死了。您是他的表姐,娜農求求您啦,您去勸勸他吧,說不定他聽你的話呢。”
“歐也妮,去看看堂弟吧,怪可憐的。”
葛朗臺太太也抹了抹眼睛。
歐也妮正坐在那張鋪了腳墊的椅子上藉著最後的天光做針線,打算用填了棉絮的細布給母親做雙過冬的襪子,聽葛朗臺太太也叫自己去,把做了一半的襪子放下。
“好的,我聽你們的。”
她轉身,爬上樓梯,朝著閣樓走去。
光線黯淡的破舊閣樓間裡,夏爾·葛朗臺正趴在床上。大概是哭了一天太過疲累的緣故,他現在閉著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半張臉壓在枕頭上,凌亂的捲髮鋪散下來,遮在他佈滿淚痕甚至變得浮腫的臉上。
歐也妮的目光掠了下房間。他帶來的所有巴黎精緻玩意兒都還象一開始那樣擱置在它們原來的位置上。鍍金的剪子、剃刀,散發著迷人香氣的油膏,鑲嵌琺琅邊的梳子和鏡子,還有那件綠底金花,圖案古樸,曾讓娜農驚歎不已的綢緞睡衣,現在也隨意耷拉在一張椅子上,一角拖拉在地板上。
歐也妮再次把目光落到夏爾的臉上,再次確證了一點。
對他,確實沒有所謂的恨了。
她相信當初他因感動於自己對他的愛和無私的資助,所以懷著激動心情對自己許下諾言的時候,一定是發自真心的——但後來變心的時候,也是出自真心。
一旦出現對自己更有利的,立刻毫不猶豫地捨棄、交換,這不過是人的天性而已。倘若非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要求這位堂弟如何如何,那就是對人性的質疑。這不公平。
彷彿感覺到了什麼,趴在床上的夏爾動了動,睜開紅腫的眼睛。當他看到自己的堂姐正坐在床邊的一條凳子上,正用一種他看不大清楚的目光望著自己時,一陣悲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