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菌回視她,神情疑惑,聲音毫無起伏的平靜反問:“菲琳娜小姐在說什麼呢?我不明白。”
“您真的不明白嗎?”
菲琳娜唇邊笑意愈來愈甚,“那就希望您是真的不明白吧。”
“畢竟從誕生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將會以何種方式死去,在什麼時候死去,真的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希望您永遠都如現在一般‘幸運’。”
“我會不會和現在一樣幸運,那都是以後的事。”白菌話鋒一轉道:“不過菲琳娜小姐應該是沒有以後了,畢竟你也說了,你是註定會死去的。”
“可惜我不太信命。”
菲琳娜聳了聳肩,“就算你們把奧菲爾帝國裡所有的玫瑰全燒了也無所謂,反正它們跟野草一樣,燒過後也還是會再長起來。”
“我想活著不太容易,可如果想要這個世界跟我同葬,卻很簡單。”
荊棘無聲環繞過愛洛的脖頸,菲琳娜微偏過頭,帶著疑問的語氣道:“你們說,如果她這一次再死掉的話,這個世界還會有再重來的機會嗎?”
“我猜應該是不會了吧。”
荊刺深扎進愛洛脖頸處細嫩的皮肉,可她卻感受不到一點疼痛。
腦子裡不斷回想著菲琳娜的話。
——這個世界還會有重來的機會嗎?
——我猜應該不會了吧。
確實不會再有重來的機會了,那她一直以來都在畏懼害怕著什麼呢?
是害怕無可預知的未來?還是害怕痛苦慘烈的死亡?亦或是害怕早已知曉,卻無法改變的結局?
其實都不是。
她一直畏懼害怕的從不是別的什麼,而是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將一切的過錯都歸咎於自己,卻又對這些錯誤造成的無法挽回的結局而無能為力,因著這份無能為力,深感畏懼與痛苦。
她怕的不是面對。
她怕的是在面對的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什麼也做不了。
可這些都是毫無必要的。
如果是因為害怕什麼也做不了,就不敢去做,那不就正應對了害怕本身?
既然已經沒有了重來的機會,那就在能做到的範圍內,做到極限吧。
在菲琳娜驚詫的目光中,愛洛突然撲進了她懷中。
她雙手環抱著,緊緊簇擁著菲琳娜,沒有給她任何掙脫的機會,帶著她一起從鴿塔跳下。
玫瑰燃燒的灰燼瀰漫在空中,熱浪翻滾,餘燼的滾燙灼燒著肌膚,耳邊是風聲與噼裡啪啦的燃燒聲交織。
“你答應過的,你會一直陪著我。”
愛洛的聲音很輕,輕的散進風裡,猶如喃喃自語:“菲琳娜,如果你的存在,註定只能以我死亡的方式終結。那麼,我們就一起死吧。”
菲琳娜的肩頭溼潤,指尖剛凝聚出的藤蔓嫩葉頃刻散去。
愛洛的眼淚,生來剋制玫瑰。
她沒有辦法使用技能了。
愛洛就是她所有技能的天克。
高塔,火海,玫瑰。
所有愛洛恐懼痛苦的源泉,匯聚成了愛洛殺她的殺器。
真狠啊,愛洛。
菲琳娜嗤笑出聲,索性貼著愛洛的鬢髮柔聲道:“你想和我一起死?好啊親愛的,我成全你。”
裹在火焰中的玫瑰瘋狂燃燒,花瓣從豔紅變得焦黑,獨有的香氣也在烈火中變得難聞。
“砰——”
愛洛和菲琳娜一起跌入玫瑰燃燒的吞天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