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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蔥兒!西廂那邊突然響過來一聲,管家六根一看,少奶奶燈芯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一襲布衫,臉色陰得怕人。

管家六根放過蔥兒,揣著一肚子心事走了出來。

是個陷阱,一定是個陷阱!站在村巷裡,管家六根一次次冒出這個可怕的念頭。甭看他們啥也不說,心裡,還不知咋個算計呢?說不定……不行,不能這麼幹等,我得乾點什麼,得搶在老東西下手之前,乾點什麼?可乾點什麼呢?他們連被窩裡的事都不在乎,不抓把柄還好,一抓,還把他們抓到了明處,你瞧剛才那個親熱,那個近,還真當成四房了。這麼想著,管家六根看見了中醫李三慢。

中藥!

管家六根想到中藥的同時,腦子裡嘩地跳出二房水上漂,跳出當初那慘烈的一幕。我不信整不過你條老狗!

李三慢!他放上嗓子就喊了一聲。

院裡,奶媽仁順嫂已侍候東家莊地抽完了煙。這是一個奇怪的早晨,就連奶媽仁順嫂也覺東家莊地有點瘋了,有點不管不顧了。早晨她剛下炕,頭還沒梳哩,丫頭蔥兒就跑來喊,東家爺爺叫哩。大清早的,又出了啥子事?奶媽仁順嫂邊嘀咕,邊洗臉梳頭,草草打扮一番來到上房,東家莊地正襟危坐等在了那兒。奶媽仁順嫂不安地把目光投過去,東家莊地看上去一臉坦然,一點不像有事的樣子。

傻愣著做甚,侍候我抽菸。東家莊地並不看奶媽仁順嫂,聲音卻是不容抗拒。奶媽仁順嫂喂他抽菸時,心裡,就咕嚕咕嚕地轉。

奶媽仁順嫂真是嚇死了一場。那夜,她被少奶奶燈芯打窄廊裡撈進耳房,一開始還嘴硬,死活不承認去了東家那裡。反正她也是豁出去了,你又沒捉到炕上,拿啥硬按給我?再說了,這事也不是沒提過,少奶奶燈芯頭一次跟她談話,就明著暗著把醜事兒提到了桌上,只當讓她再羞辱一次。逼急了她還有另一招,豁出命把那些不該說的全說出去,說到全溝人面前,說到溝外南北二山去。看你公公媳婦能咋?再是東家,再是少奶奶,那些喪盡天良的事,你能遮擋過去?

沒想,少奶奶燈芯軟軟一句,就把她瓦解了。

你也甭怕,反正這院裡,不乾淨的也不只你一個。再說你我都是女人,女人的苦,只有女人曉得。我不是三更半夜跑來踩你腳後跟的,我是怕這事傳得太開,你家二柺子往後難活人哩……

再說了,少奶奶燈芯頓了頓,抽了下鼻子,她像是因剛才的話難受了,嗓子裡有股子嗚咽。

你甭再說了!奶媽仁順嫂突地打斷燈芯,猛就給她跪下了。

我不好,我賤,我……

起來,沒人叫你跪。少奶奶燈芯伸出手,攙扶她起來,藉著油燈,目光剟在她臉上,那是一道柔中帶火的目光,是能看破一切又能滅掉一切的目光。奶媽仁順嫂扭開頭,不敢跟那目光對視。耳朵裡就聽燈芯說,往後,去時留個心,這院裡,好人沒幾個,蛇哩蠍哩倒不少,你不活人二柺子還活人哩……

一席話,說得奶媽仁順嫂不得不對少奶奶燈芯感恩涕零了,少奶奶燈芯再說啥,她就只有應聲的份。

少奶奶燈芯的心計她是懂了,可東家莊地呢,他為啥這般沉得住氣,還要這早的拉她來,演戲給人看?

中藥的事是在五天後敗露的。

都怪奶媽仁順嫂,五天裡她心神不定,做事丟東忘西,不是揉麵時碰翻碗,就是做飯時多放了一遍鹽,甚至手忙腳亂中把東家莊地的鞋也給穿鴛鴦過,惹得莊地直衝她翻眼睛。這天她剛慌慌張張從自家泥巴院子奔到下河院西廂,管家六根的腳步就到了。

在她家熬藥就是那夜定的計,少奶奶燈芯知道再在下河院這麼藏掖下去,橫豎要撞在管家六根手裡。索性將藥給了奶媽仁順嫂,讓她偷偷在自家熬煎好,懷裡揣個缸子捂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