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我受人一推,眼看便要往湖中掉去,我下意識地便扯住了身邊之人,而那身邊之人,便是拂心。他受我一扯,再經由後方人一推,便這麼……這麼掉下去了……”季臨川身子抖動不休,驚恐的大眼中流出對過往回憶的痛苦,那一雙眼裡承了太多的苦痛,連晏蒼陵握緊他手的溫度都難以化開。
“初春的湖水有多冷你也知曉,他被救上來後,生了一場大病,我至今都難忘他那一張慘白的臉,每每夜中夢魘,他痛苦的神情都會印入我的夢中,撕扯著我的心。”
“璟涵。”晏蒼陵將懷抱擁得更緊,雙唇皆被咬出了血痕,他預感得到季臨川接下來將要說的,將是一場痛入心扉的悲劇。
“拂心這一病,是被嚇的,接連數月病情皆是時好時壞,可便在拂心有所好轉時,我們卻因天子尋我之事而忙碌起來,我爹也為了隱瞞我的身份,四處奔波,孃親也擔憂我的事而生了病,家中只有下人同我照顧著他。那時我不爭氣,因拂心被我所害,以及家人為自己操勞之事心中鬱結,生了一場大病,久久無法痊癒,家中大夫都拼盡了全力,都道我這是心病,難以藥愈。當時我爹為了收買街坊鄰里,早將錢都花將近差不多了,無錢買藥之下,我爹為了救我,迫不得已遣散家奴,將拂心的藥量減了一小半。我們一家中,便有三人病倒在床,差些都掀不開鍋了。我爹在朝中口碑雖好,但因他不阿諛奉承,同其餘官員關係不親,是以到頭來,相助他的只有他好友戶部尚書。但戶部尚書亦是要養家餬口的,只能救濟一點銀錢,幫不了太多。便是這極其困難之時,我同拂心的病情惡化,壓垮了整個家。他似因藥量減少,高燒不退,藥石無靈,眼看便是要離去了。而我夢魘纏身,食難入,睡難安,亦是病危之症。爹為了救我們倆,四處奔波,娘也強撐起了身子,照顧我們倆。便在我們已窮困得無錢去買上好的藥時,戶部尚書心疼我們一家,帶來了一根極其小千年人參,言道可吊著我們的命。”
“一根人參,如何兩人分食。”季臨川捂緊了雙唇,雙肩抖動不已,疏漏出絕望的話語,“結果可想而知,活下的人,是我,而拂心,卻撐不住的走了。”
晏蒼陵雙瞳驟縮,呼吸都倒退回了胸腔。
“我不怪爹孃的選擇,當時的情狀,確實是我比較厲害,我只怪我自己,不驚嚇,體弱多病,害人害己。”季臨川的臉上霎那失卻了所有的顏色,他將手深深地掩住了眼眶,從顫抖不已的聲音中,分明可聽到,他在低低哭泣,“是我害死了他,都是我造成了一切。那一日,我不顧爹孃相勸,帶著小僮去上香,替拂心祈福,可便是如此執拗的做法,便造成了我日後的悲劇。爹為了我灑錢,娘為了我們強撐而起,到最後,呵,到最後,拂心走了,爹為了保全我,尋了戶部尚書篡改我的戶籍,以免被天子發現,而我則頂著拂心的名姓過了下去。可那段時日,日日夜夜便如同一種煎熬,你知曉麼,”季臨川抬首,紅著眼眶望入晏蒼陵的眼底,“那種頂著一個被自己害死之人的名姓過活,那是如何的痛苦。”
晏蒼陵抿了抿唇,將懷抱一緊再緊:“璟涵,此事同你無關,你們當時也是迫不得已,切莫將事情怪在你的頭上。”
“如何不怪!”季臨川揚出一聲,“若果不是為了我,我爹又怎會沒了錢買藥,他又怎會死,怎會死!”
晏蒼陵渾身一震,絲絲縷縷的痛意順著倆人相握的手,漫進了晏蒼陵的心底。他無法組織隻言片語去安慰季臨川,這事若放在他的身上,他亦會掛在心頭,痛苦一生,終身難忘。
“七年了,七年我都無法釋懷,每當外人喊上一句季拂心時,我都會憶起,當年他被我拽下水的一幕,他在水裡掙扎,而我不會水,只能在岸上叫著,喊著他人去救,我無用,我只會給他人帶來災難。是的,災難。七年的時光,我們本以為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