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果然摔了一個瓶子,劈頭就要往來人頭上打。
酒瓶子狠狠摔在吧檯上。
他放了手,躲開,神情迷茫,餚餚酒保,說:不對,不對,不對……
他又飛快轉頭,看了我以及鍾亮一眼,喃喃道:難道弄錯了……
我終於解凍,跳起來,嚇了鍾亮一跳,向那人走過去,叫他:喂……
他一驚,看也不看我一眼,幽靈一般跳下凳子向門口移去,一閃而出。
我反應不過來,愣了愣,追出去,寒氣撲面,車水馬龍,哪裡還有人影。鍾亮也急急追出來,罵我:你幹什麼啊,讓我幫你給酒錢也不用這樣啊!——拿外套給我穿上。
我呆呆,站定,回首看他,滿面是淚。
怎麼了?怎麼了?書呆鍾亮手足無措。
……我喃喃發出三個音節。
什麼?鍾亮俯身附耳。
來歸獸。我說。
你可帶我去看亡靈麼,我死去老師的靈魂,我有那麼多的話,想要問他。
可以嗎?
鍾亮此時居然毫無道理地爆發出科學家品性,觸電一般跳起來,拉著我就跑。
去哪兒啊?我眼淚未乾,莫名其妙,問他。
珍惜品種!追啊!他興奮莫名,根本不管那隻鬼魅般的獸已經逃到十萬八千里外。鍾亮就是這種人,神經比大腦發達,一旦發作,無藥可救。
他跑得極快,像童話中的長跑冠軍,拉著我,在巨大喧譁的城市中,追尋陌生來歸獸的蹤跡。他有多麼想尋到他,即使已毫無可能,但他知,我有多麼想尋到他。
轉過路口,我們跑入一條小路,已經深夜,人也沒一個,我大口喘氣,罵他停,停,停,我不行了。
不行!鍾亮臉不紅氣不喘,反駁我,我一定會追到他,科學家的直覺我抬腳就要瑞這個蠢人,他卻終於停了下來,我一個踉蹌,他一把把我拉回。
那獸,在路邊。
側躺著,帽子掉了,露出乾枯的頭髮和醜陋的臉,胸口上,心臟位置,一柄匕首沒入,位置準確,儼然外科醫生下手。
我還未回過神,鍾亮又爆發,大喊:不要走!
隨著他的聲音,我看過去,街尾處一個身影飛快地消失了。
他要追,跑兩步,我叫他:鍾亮……鍾亮……
回過身,他見我跪在地上,劇烈嘔吐起來,涼風灌胃,酒肉穿腸,嘴巴鼻子眼睛耳朵,七竅並用,一塌糊塗。
鍾亮……我掙扎。
他走過來,蹲下,給我拍背,一邊拍,一邊看:原來中午揹著我吃了炒雞蛋。
我要死,一定是被這個人氣死。
第二天看兇案報道,說是都市盲流搶劫慘案,模糊照片一張,社會評論無數,草草了事,我在兇案現場留下的那堆嘔吐物離奇消失。
看過報紙,抬頭,看鐘亮端水過來給我喝,嘗一口,溫度合適,不涼不熱,此人真是保姆好人選。我喝水,他坐在我對面看我,皺著眉毛。
我心虛,問他,你怎麼了?
鍾亮不回答我,繼續皺眉毛可夾死一打蒼蠅,自顧自走過來,坐我床邊,抬手摸我額頭,嘆氣:你什麼時候才讓我放心,昨晚說一夜夢話,又高燒,終於好些了。
我說什麼了?我頓時緊張。
鍾亮一愣,用一種我從沒見過的神情看著我,他的臉英俊而明朗,眼中卻帶著空前的陰鬱,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張了張口,要說什麼,卻忘了。他低頭,逼近,問你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
沒。我答。似死刑犯。
他沉默少許,終於抬身放我重見天日,我長舒氣,見他已經變魔術般回到了那個陽光少年的找打表情,自戀地說:你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