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一起的關係,你是不是沒打算過要說?”
聞言,喻遐腦內轟然作響。
他全沒思考過姜換會問這件事的可能,在他的印象中,姜換對他們的關係公開與否向來都是隨意的、無所謂的,更別提被家人知曉。喻遐下意識地認為,好像他有沒有打算、會不會告訴,姜換都可以接受。
難道姜換一直耿耿於懷麼?
尤其在目睹了此前孟嬈、孟妍在家撞破他們的反應之後?
喻遐想著措辭,唯恐讓姜換感覺自己不在乎他:“我——”
“你不想讓家裡知道。”姜換肯定地說。
他聽上去並不生氣,喻遐莫名就放鬆了許多,實話實說道:“爺爺奶奶去世以後,我就剩下爸爸、叔叔和嬸嬸了。他們思想傳統,腦子裡可能都沒同性戀的概念,現在說了,他們是接受不了的。”
“明白了。”姜換說。
很平淡的反應,喻遐看向他,那雙眼睛在燈光的陰影中格外幽深。
他驀地有片刻失重,形容不出的擔憂驅使喻遐拽著姜換的衣服,匆忙解釋:“其實我打算的是慢慢來,可以在適當的時候試探一下他們的態度……”
“不用。”姜換輕柔地打斷,聲音竟有些冷,“沒那個必要。”
不高興了……嗎?
他像一張紙被瞬間揉皺了,突然滿心折痕,想說點什麼,一張嘴卻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入夜後光線昏沉,頭頂一盞朦朧照明燈讓姜換的輪廓也變得模糊,喻遐伸了伸手,突然不敢去抓住他。
喻遐思索著,心裡急躁,語氣卻因此更小心斟酌:“我是想說可以慢慢來,當然我們一起商量。讓他們接受不是完全不能,但需要時間——”
“不用了。”姜換重複著,“我也不想讓你為難。”
分明只有咫尺之遙,喻遐始終抬不起手去試探姜換的溫度,他彷彿被千斤重的磚塊岩石狠狠地拽在原地。
而姜換可以隨時抽身離開,就像他想來就來。
他們肩並肩往前走,這時兩個人都停下,連影子中間也裂開手掌寬的縫隙。風吹得很亂,四面八方地湧向喻遐,他根基不穩,這時邁出一步似乎都要被立刻捲入海洋中心。
“哦。”喻遐低低地應,又辯解似的,“我其實……我不為難。”
“喻遐。”
姜換叫他的名字像一句未竟的嘆息。
鼻腔裡輕哼一聲,喻遐剛要轉向姜換那側,立刻被擁入懷抱。熟悉的檸檬草香氣被冬夜凜冽的風凍得多了幾分冰涼,臉頰貼在柔軟的羊絨大衣上,溫度也冷。
但圈著他的兩條手臂用力收緊壓縮身體與身體的距離。
“喻遐,真心的,不希望讓你為難。”姜換說話時暖熱的呼吸燻著喻遐的耳朵,一片紅,分不清是凍得、熱得還是因為羞赧或尷尬。
“你別多想。”
樟樹的枝條在風中嘩嘩作響,喻遐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被姜換擁抱開始,他的腦子裡就忽地空白了,所有雜亂無章的畫面、梳理不清的字句都按下一鍵刪除,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這種空白前所未有地長久持續,喻遐睜著眼,覺得自己好像不應該在這裡一樣茫然。
姜換在安慰他,哄他,試圖讓他理解自己的情緒和意思。這是獨一份的待遇,喻遐的最佳表現理應是高興,告訴姜換“知道了”,然後他們當做今天沒發生過“要不要把關係告訴喻遐的家人”的討論。
但他說不出口半個字,強烈的直覺暗示著他不應該是這樣。
姜換受了刺激,才突然提起這個嗎?
“出什麼事了對不對?”喻遐輕聲問,“你有話想對我說嗎?”
“嗯?”
“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