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地下大了,防盜窗、樹杈發出噼裡啪啦的清脆聲響。草坪被澆溼了,雨水滾過草木混著露水滲進泥土,春天的腥味從樹根往上升騰。
室內死寂,喻遐說完那句話後一直低著頭,不願意去看姜換的眼睛。
一點雨水從防盜窗下方砸進水泥縫隙。
“滴答”。
“我當什麼都沒聽見。”
姜換按了按身下沙發床的舒適度,說完,他就真的沒事人似的繼續幫喻遐把枕頭擺好,拍了幾下:“很晚了,先休息吧。”
等待著鍘刀落下結果沒有發生。
喻遐錯愕之餘,姜換的反應又是預料之中的。
可他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提出“不再見面”,等同於分手的想法,在見到姜換不足1小時後就立刻宣佈。喻遐只覺得當面提更有誠意,而無論姜換答應與否,現實的困境擺在他們面前,短期內根本無法解決。
分手,他們早就該分手。
只有分開了,他和姜換才能各自獲得安全和暫時的平靜。
姜換的演藝之路不會因為這段“緋聞”受到影響,而他……可以的話,喻遐希望他能用這段時間找到平衡。
如果找不到,那就說明他和姜換沒有緣分。
那麼他順從命運,回到走錯了的轉折點,按部就班地跟隨本該有的人生軌跡糾正方向,繼續前行:想辦法賺錢養家,讀書,找一份工作……
孤孤單單過一生似乎沒那麼可怕。
他會記得,曾經他和姜換站在兩個世界的交匯點,在夏天牽了牽手。
得到再失去,就像剝離出血液中以姜換命名的成癮基因,創傷不可見,在外依舊維持著完整形狀。可只有喻遐自己感受得到,整個過程漫長而掙扎,在皮囊之下不斷沸騰、扭曲、蒸發,就算知道遙遠處存在終點,長途跋涉的每一步也都在血淋淋地煎熬。
但等習慣了,就不會那麼難以接受。
趕在他燃燒殆盡前,逃離姜換為他編織的雨季。
喻遐掐了掐手腕內側,第一次沒有把姜換的話聽進去,半垂著眼,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堅定:“你每次做決定都不告訴我,知道,你是考慮過我的,但這種考慮只會讓大家都難受,與其繼續下去,不如——”
“喻遐。”姜換打斷了他,“先休息吧。”
“先分開各自冷靜一段時間,這也是你之前對我做的。”
喻遐看著他:“不是嗎?”
很難過很怨懟的語調,目光也悲傷極了。
姜換整理枕頭的動作停了停,半側著臉時,長碎髮垂在頰邊遮住了表情。半晌,他好像嘆了口氣,抬起頭看向侷促站在原地的喻遐審視。
“你想的冷靜的辦法就是分手,對麼?”
喻遐忽地像被吊在半空中,失重感讓他四肢漂著似的沒有著力點。他被姜換的表情刺了下,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
姜換面無表情,薄薄的單眼皮在這時顯得尖銳冷漠,開口也不容置疑:“不好意思,分手不是你一個人決定了就算的,我不同意,你所謂的‘最好的方法’我不能接受。”
言罷,他站起身關掉房間的燈,黑暗中腳步聲無限放大。
春雷與雨聲連成一片,越來越響,接近此刻喻遐因緊張而加速的心跳頻率。
“之前很多事……沒有先告訴你就先做了,是我的錯,對不起。”姜換道歉時尾音沉重地往下壓,他在喻遐身邊站定,“但你想分手,我聽了真的很難過。”
他一時恍惚。
姜換的話似乎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那句“喜歡”不是假的,而且比他想象中還要濃烈和執著。好神奇,兩個不太可能在姜換身上出現的形容詞,卻比任何時候都貼切——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