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真咬著牙,暗暗想道。這個時候的他,並非有人醍醐灌頂,只是忽然之間,心中就坦然地明白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種絕對的危險境地,這是一種生命的本能。
前面的一段路程,他還遇見了十幾只那些生有面孔的霧氣怪物,不過都一一被黑棍吞噬了。
但當進入頭頂那一片冷光形成的天幕後,魏真就再也沒有遇見過一隻了,他是無意識之中闖入進來,回頭看去時,恰好見到一隻霧氣怪物被同伴一個衝撞,撞在了這片光幕的一角,然後就在那麼一瞬間煙消雲散、泯然無跡了。
魏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沒有像那一隻霧氣怪物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掉。
但此刻的他也明白了一件十分嚴重的事,就是自己絕不能有任何半點的鬆懈,一旦心神稍稍出現動搖,自己的身體就會像那一隻霧氣怪物一樣剎那間冰消瓦解,在世間不留下一絲痕跡。
在一片空曠的世界,這裡看不到天空,看不到大地,也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淡淡的霧氣漂浮在虛空之中。
這是魏真的意識幾次曾進入之地。
此刻在這片世界的中心,濃厚了許多倍的白霧中,有一顆樹的虛影漸漸凝實,它是一顆高達十五丈、渾身璀璨蒼綠的巨樹,樹冠亭亭如蓋,覆蓋滿了鮮綠色的心形葉片,更有千絲萬縷的根絲懸垂而下,籠罩樹身,洋溢位一種寧靜而夢幻的美麗。
巨樹之下,一道纖弱的白色身影盤坐在白霧之中,影影綽綽,讓人看不清真容。那身影似乎有些懊惱,又有些驚詫,彷彿連她都感受到了魏真目前所處之地的異常。但在外人無法窺見的秋水之瞳裡,隱隱間還有著一絲神色的掙扎,她好像在努力回憶著什麼,但回憶卻似斷了線的念珠一般,又或如被人撕碎了的紙片,殘缺不全,空白諸多,讓她哪怕想要憶起一個簡單的生命片斷都難以做到——而令她驚詫的是外界竟然有如此之地能喚起她的記憶,讓她懊惱的則是自己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她近乎本能地用纖纖十指掐了一個訣,口裡吐出一個連她自己都有幾分莫名奇妙的古音,然後一個形如透明的護罩在外界生成,恰恰護住了魏真。這不是她第一次這麼做了,上一次是這個在她心裡不知死活何謂的小傢伙拔出那一根連她都覺得有幾分詭異的黑棍的時候。
但她到現在還未想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保護這麼一個與自己毫無一絲關係——這一點她很確定——的脆弱小傢伙。
魏真自然不知道有一個與自己沒有多大關係的人已經暗中救了自己兩次,他能平安走進頭頂那一片冷光形成的天幕,完全不是他運氣有多好,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修為足夠的低,低到足以讓天幕形成的結界之力幾乎徹底的把他忽略掉,但這種結界之力產生的威壓仍不是他的身心所能承受的,所以才會有巨樹下那一道白色身影的出手。
魏真也不知自己在這條礦道里走了究竟有多久,礦道的盡頭又究竟在何方,就在他想著快要放棄的時候,他見到了令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渺小到了極點的螻蟻,這隻螻蟻正呆頭呆腦、似乎有些茫然地抬著頭望著前方驟然出現的一座高達萬仞、氣勢直迫雲霄的雄偉山脈——但此刻真正映入魏真那震驚至極的眼珠裡的並不是這樣一座雄偉的山脈,而是一顆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其大小的眼睛。
這隻眼睛冷冷地注視著這一方天地,眼裡的神色說不上冷漠無情,更談不上溫柔多意,與飄渺神秘也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