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中浮生的兇獸也並非真正的遠古兇獸,恐怕他們絕無一人能活著走出陣法。
隨後離去的是那斷了一臂,但終究保住了性命的餘山。
青色人影眼看著這些人一一離去,冷漠的眼神裡自始至終沒有一絲變化,直至四周一片沉寂,他終於忍不住身子一傾,靠著右手之劍點地才撐住了搖搖欲墜的身軀,一口鮮血從口中猛然飆射而出。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衣人重新站直了身子,目光掃過身周如死地一般的廢墟,望著那如今只剩下了一半的殘缺雕像,心裡默默出神,冷漠的面上終於湧上一股深深的悲慼之意。
他持劍一頓橫掃,似在發洩心中的憤懣,待塵埃落定時,卻有一個深丈許寬半丈的土穴出現在了殘缺的雕像之前。
青衣人將嶽掌櫃及幾名茅山宗弟子的屍身一一搬入了這新開闢出的土穴中,覆上厚厚一層土屑,從廢墟中挑出一塊木片來,刻上了墓碑之字。
在新生的墓穴前沉立一番,青衣人轉身離開了,口裡似有一聲嘆息發出,這若有若無的嘆息隨著他遠去的身影很快消泯在了黃昏色的夕陽中。
這個世間從此再沒有了茅山宗。
山月當空,清泠而寂靜,駱山之下、原本茅山宗所在的那一片山谷沉寂如死,似乎連林間地裡的蟲子也不願出來鳴叫了。
深沉的夜空中,雲層厚薄之間,彷彿有一個巨大的身影還在盤旋,似在尋找著什麼。
廢墟之中,遠離殘缺雕像的一角,一堆瓦礫碎石下,此時卻傳來了動靜。
一個身影從殘亂的瓦石下漸漸拱出了身形,這人面目間一片血肉模糊,看不清形容,只在耳頸處還掛著幾縷黑色碎布,身體間的衣飾形同襤褸,顯然在之前陣法爆炸的一刻受創不輕。
他張口吐出嘴裡的石屑,深深吸了幾口氣,殘餘的一目掃視了一週,隨即模糊的面容一陣抽動,似乎在為自己僥倖逃生而慶幸。
他很快注意到了殘敗雕像前的那一座新墳,踉蹌著走了過來。
藉著清冷的月光,他看清了那一塊簡易的墓碑上刻寫出來的字。
木片正中,刻寫著“茅山亡人之墓”,在這幾個字的右下方又有幾個小字,卻是“北凌宗嚴平立”。
“嘿嘿、哈呵……”一陣怪異難聽的笑聲從這容貌盡毀之人嘴裡發出,他低笑了一陣,笑聲漸漸又變成了無聲的哭泣,身影慢慢若荒野幽魂一般隱入了無邊黑暗之中。
沒有誰知道,此刻遠在赤地界中心處的凌羅國中,某一個荒野邊遠的山村裡,一處靜謐的祠堂中,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女,默然注視眼前一塊碎裂的生命靈簡,泫然淚下,蒼白的小臉間瀰漫了一種說不明的傷感,秋水般的剪眸裡盪漾著絲絲霧氣,這只是她的右眼,她的左眼一直緊閉。
這樣哭了沒過多久,她將那碎裂的生命靈簡用一個錦盒裝好,細細藏入懷中,整整眼臉和微亂的青絲,淡淡然走出了這座祠堂。
黑暗中,魏真雙目無神,淚痕滿面,神色痴呆地緊捏著手中一枚靈簡。他保持這樣的姿態也不知有幾天了,小黑黑立在身肩上,因為飢餓而吱吱叫喚不停。
“真兒,當你看到這封靈簡之時,為師多半已不在人世了。”
這是魏真自於黑暗中甦醒,於這不知名、而僅夠一人容身的石洞中,當他拿起身邊的這一塊傳音靈簡時,在唸力進入的一剎那所聽聞到的第一句話。
這是師父茅一清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而平靜,不帶一絲火氣,話語的內容卻立刻使得他心神劇震間,彷彿眼前又一個世界塌陷了。
“十年前,為師因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