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到榻邊看看她睡著的臉容,嗅一嗅她膚上、發上的馨香就好,卻見她走進園子裡倚著老梅樹呆立。
西海藥山的春夜猶帶寒氣,夜露又重,她這入定不動的模樣真要站到地老天荒似,要著涼的!
內心無聲吶喊,他算是關心則亂吧,空有絕世高強的武藝,對著妻子「打埋伏」竟笨手笨腳到觸動自己當初設下的機關。
稍值得慶幸的是,他千鈞一髮間跳開了,若被大網網住都不知臉該往哪裡擱。
這一邊,當看清楚躍出的黑影是誰,伍寒芝問也沒問他為何藏身在那裡。
眸光怔怔然,瞬也不瞬,她舉步朝他走去,越走越快,最後撲進他懷裡。
抱住丈夫矯健的腰身,她微微喘息道:「你回來啦……」
……這樣不對。
鄔雪歌兩條胳臂垂在身側,硬是忍住欲擁緊她的衝動。
那一日炮製藥場遭搗毀,為逼他現身,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也僅坐壁上觀,若非他及時趕上,藥場被毀壞還算事小,就怕真鬧出人命。
這還是第一波而已,即便打發掉那些人,訊息只會傳得更快,之後定會有更多的江湖人往西海藥山來。
大莊百餘戶人的安危對妻子而言有多重要,他很清楚,但他更在意的是妻子的安危,如今她腹中還有一個……
像察覺到他的異樣,伍寒芝略鬆開兩臂,抬頭對上他深幽的眼,微微笑。
「你那時說過,若咱們西海大莊遭真正的武林高手闖入,也不用段大叔他們出手,你一個就能把他們全打發掉。」略頓,帶笑嘆道:「所以你真把他們一個個全打發了呀……」
這樣太不對了!
她應該要害怕驚懼才對,即便當下力持鎮定,也該懂得後怕,越想越怕才是。
而不是他一現身,她就沒心沒肺、玩笑般鬧他,彷彿那些不是什麼緊要的事。
鄔雪歌越想越煩悶,暗自握了握拳,終於將環在腰上的柔荑抓下。
「回來一趟是想告訴你,我要離開西海藥山了。」他聲音微繃。
伍寒芝楞住,一會兒才吶吶地問道:「那、那歸期呢?何時回來?咱們的孩子應在秋天時候出生吧,你那時回來嗎?」
他神色冷峻。「求親時你說,就是男的、女的在一塊兒罷了,不會有誰拘著誰。孩子是你想要的,我幫你懷上,如此而已。你會是個很好的孃親,但我不覺自己能成為一個好父親,反正……孩子的事你瞧著辦,與我無關。」
見妻子表情仍傻怔怔,他再次握拳,心一橫又道_
「是因與你交往了一場才來道別,此次離去,將不再返……你、你別傻傻等,聽懂我的話嗎?」
伍寒芝因他陡然轉硬的語氣驀地一震,神識終於回籠。
「你要走了,我、我能聽懂,你說你要走了……只是我以為……以為能讓你窩下來、以為能走在一塊兒……走一輩子。」小小聲輕喃,有些迷亂般。
她在丈夫面前就是個嬌柔愛掉淚的,但今晚她沒哭,沒有哭的,只是眸底彷彿落進水樣的月光,彷彿氤氳潮潤——
「說沒有誰拘著誰……是謊話呢,我其實就想拘著你,每次你一出門,我心就糾結了,多怕你不告而別一走了之,誰讓我是個沒用的,因為很喜愛很喜愛,所以心魔一起,面對喜愛的人總要亂掉章法。」
鄔雪歌鼻息略重,沈著聲道:「我說過,我流浪成癖。」
「嗯……」她點點頭,許是浸潤在清月下,鵝蛋臉白到近乎透明。「那位喚你『師弟』的姑娘會陪著你嗎?」
僅匆匆一會,那女子的模樣倒深深印在腦海中,雖年歲略長,然五官長相比起自家容貌出色的妹子竟不遑多讓。
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