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姐長吁短嘆了一陣子,又道,“你們婆婆人真好。每次見著都是笑眯眯的,也會說話,對你也好,從來不紅臉,至少人家不背後說你壞話吧。我那個婆婆,每天就沒個笑臉。拉著臉就跟我欠她多少饑荒似的。按說我對她也夠好了,家裡有東西,也給她一份,她吃了吃了,拿了拿了,就是不說好。你說氣不氣人。”
不等高氏說話,她又憤憤道,“都是咱娘給找的這麼戶人家。男人男人吧,木木吱吱,倔得像頭牛,你有個頭疼腦熱他都不待主動問你一句的,孩子磕了在那裡哭,都要背過氣去,他也不伸手扶一把。”說著說著,她委屈地哭起來,開始是抽泣,慢慢地就開始壓抑著哭嚎。
姥娘怕驚著孩子,忙斥責她,“大年紀的人,快別嚎了!”
高大姐委屈,高氏忙安慰她,像小時候那樣抱著她。
高大姐哭了一會,吸了吸鼻子,哭訴的閘門一旦開啟,越來越委屈,越來越沒光明的感覺,“那還是前些年的時候,我小產才七天,地裡活撲稜著,我那個死婆婆和公公一點忙都不幫,你姐夫去扒石頭跌了腰,我用布條扎著肚子下地收麥子,俺的娘啊,差點就死地裡了,也沒個人管。後來還虧了你和妹夫去幫幫忙,俺的娘啊,你就給俺找這麼戶人家!
她哭得杏兒醒了,爬起來也嗚嗚哭,杏兒小時候還跟著高氏去大姨家住過,跟她有些感情,隔著母親骨碌碌爬過去,挨在大姨懷裡,“大姨不哭了。”
高大姐抱著杏兒抽泣,高氏陪著流眼淚,卻也實在說不出其他的話來,讓她不幹活那也不可能,一家子老小等著吃喝。那個婆婆高氏也見過,每次去得多送一份東西給她,否則她就不待見,有時候連招呼都不愛打。可實際說起來,除了這些姐夫家也算不錯,日子還過得去,孩子也都聽話,姐夫挺能幹的。特別現在孩子都長大,按說苦日子也算到頭了。
不過各家的日子都是冷暖自知,誰也沒法憑空去揣摩人家的生活對錯。
高大姐就是存了發洩的心理,哭過了又平靜下來,高氏安慰她,“小新課業還不錯,怎麼著也讓他去考個秀才,然後興許就能中舉人。到時候你也鬆快鬆快。”
提起自己的三兒子,高大姐這才順了順氣,“三兒倒是爭氣,也孝順,我也卯著勁讓他讀書。先生說他聰明,有見地,將來考個秀才是不成問題。”
高氏拍了拍她的肩頭,柔聲道,“你要是錢緊,悄悄給我說聲,我那裡存了點。如今我們用不著,你先拿去給小新用。”
高大姐擺擺手,“可別讓你婆婆知道,你們還沒分家呢,你攢了錢,他們肯定嫉恨你。”
高氏道,“也沒什麼,實際都是仝芳他們每次看孩子給一點,加上她有時候接我去給伺候伺候月子,做點針線得的。我給婆婆她也沒全要,說讓我留點。這次生桃花,她又給了錢的。我尋思你可能要用,就沒給婆婆。”
這話又引得高大姐唏噓感嘆,“要是不生在好人家,就要嫁個好人家,不能嫁個好人家,怎麼也得有個好姐妹,如果這個也沒,就只能哭著了。”
高氏安慰她,“不是還有孩子麼,孩子才是女人的希望啊。男人不可靠,你就靠孩子。可說起來,姐夫也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你也別總是和他嗆。婆婆那頭上,現在你年紀也大了,別總跟她對著幹,有事沒事,讓孩子多去去,給她乾乾雜活,送點吃喝的。不管多少,去的次數多了,笑呵呵的,她還能總給你甩臉子?再說,孩子去,還不是你這個娘吩咐的,日子久了,她也是肉做的心,就不信沒一點鬆散?我尋思著,你家嬸子生氣你說分家。當初她家裡還有個沒出嫁個女兒,沒娶媳婦的兒子,你們在,還能幫襯著,你們一分出去,家裡勞力少了不少。他們自然要累上許多。要是等他們成了親再分家,就好很多。”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