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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頁

「可是……」他回憶昨晚尋微的樣子,「你來天葵怎麼疼成那樣,跟要了命似的。」

昨晚當真是把他嚇著了,他幾乎以為他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體弱,是這樣。」謝尋微閉了閉眼。

因為疲憊,不願意動口,話兒也簡簡單單的。

「那我一會兒再去找裴真給你瞧。疼成這樣怎麼行?每個月來一次,多磨人,得看看怎麼能夠補補。」百里決明鎖著眉關說。

謝尋微闔著眼皮點了點頭。

她似乎想起什麼,又睜開眼,低頭看了看自己,彷彿漫不經心地問了句,「師尊,我的衣裳是誰換的?」

「讓你這兒的侍女給你換的。你昨兒出太多汗了,不換會著涼。」百里決明說。

謝尋微似是放了心,不再說話。

百里決明搬來月牙凳,在床榻旁邊坐下。左手擱在床沿上,謝尋微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從被窩裡伸出一根食指,在他手背上畫圈圈。她就這樣畫了半天,他想她是太累了,不問他怎麼回來的,也不問他為何一直瞞著她。她什麼都不問,只是上癮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喊他,「師尊、師尊。」

丫頭胡鬧,他慣著,一遍遍應她。

「在呢,在呢。」

他擔憂地看著這丫頭,心裡仍舊有疑惑。他沒見過女人家來天葵,當真能疼成那樣?

謝尋微捧住他的手,放在臉側。

「師尊要疼我。」

「傻話,」他刮她鼻樑,「我不疼你疼誰?」

「師尊要最疼最疼我。」她說。

「最疼你。」百里決明揉她腦袋瓜。

謝尋微忽然抬起眼,眸色是沉甸甸的黑,彷彿要望進百里決明的心底。

「師尊只許疼我一個人。」

真是個霸道的丫頭。百里決明無奈地想。

「嗯,只疼你一個。」

謝尋微枕著他的手背睡著了,百里決明試圖悄悄把手抽出來,沒有成功。只要稍微把手拉出來一點兒,她就皺眉。他不敢輕舉妄動了,由著她睡。

目光投向月洞窗,遠處的誦經聲響起,宗門早課開始了,弟子們在山堂正襟危坐,背誦經文。經聲穿過萬字菱花窗欞,飛過高高翹起的簷角,散入朦朦的遠山。座落在天都山角落的活水小築幽深安靜,悄無人息。百里決明又看了謝尋微一眼,丫頭睡得很熟,呼吸聲細細。

昨晚被尋微一嚇唬,正好把一件重要的事給忘了。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內窺心域。

記憶迅速回溯,眨眼間來到盡頭,那片迷霧之地。上回謝岑關硬闖他的心域,他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域裡有這麼個地方。畢竟沒有人會閒著沒事兒內窺心域,他每天忙著掙錢養徒弟,連尋微的衣服都洗不完。

他伸出手,觸控這片看起來沒有盡頭的迷霧。沒有任何觸感,手臂穿過了黑漆漆的霧氣。他走了進去,眼前豁然開朗,突然明亮的光線扎得眼睛疼。眼睛慢慢適應了光亮,面前矗立著陰木寨,高大的牆體上掛著絲絲縷縷的爬山虎,大門敞開,裡面孤零零立著一塊殘破的石碑。

什麼玩意兒?他怎麼又回到這裡來了?

他沒有貿然進去,在外圍探看。他發現了不對,這裡現在是白天,黃泉鬼國明明一直是黑夜。

他仰起頭,眺望屋頂。上面好像有一個螞蟻一樣大的人影,迎著遠山的夕陽。他皺起眉,進了老寨,拾階而上。寨子裡靜謐無聲,走馬廊破舊的地板上鋪著陽光,彷彿撒了一層薄薄的碎金。他一直向上,腳步聲軋軋作響,在寂靜的鬼樓裡迴蕩。最後他登上了屋頂,極目望去,墨綠色的山林在風中掀騰攪覆,無數一樣大小的寨子在林中隱隱現現,遠方矗立著一座高塔,尖頂幾乎戳破雲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