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什麼盧巖還沒記住,福州人氏,先祖亦是大族,曾考中功名出任一方小吏,但因年輕張揚得罪上官,備受排擠不得不辭官,家中有田能自足,父母皆亡,妻子無憂,他也無心再如官場便了無牽掛四方遊離。
像他這種人,原本沒打算在某個地方落腳,只是因為這一年來運氣不佳,先遭遇三次土匪,又與李長三反軍相遇,錢財全部丟失,小命也差點不保,好容易逃出來流落到山西境內,正好看到河東堡招文吏的告示,便奔著暫時撈口飯吃過來了。
沒想到一眼見了這河東驛,他看破世態沉寂如水的心又忍不住蠢蠢欲動,因此一反常態的低調,展示了自己的各種才華,被選薦到操守大人的近身書吏位置來。
賑災過後,師爺來告假,說自己老寒腿發作,希望能休養一段,自從跟著自己以來,師爺的確還沒休息過,對於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的確是吃不消了,盧巖懷著一絲歉疚應允了。
對於這些書吏,盧巖並沒有太操心,對他來說,留住人唯一的正道便是讓自己強大,君得勢則從君,君無勢則去之…。
這句話是這樣說的吧?好長時間沒看書了,這可不好,看來他得抽出點時間…。。
盧巖微微走神,王墨便也不再說話,望著面前的原野,似乎也在走神。
“我打算讀本書,王先生說讀什麼好?”他問道。
這話跟剛才的話完全是驢唇不對馬嘴。
“讀什麼書都好,只要想讀,所有的書都一樣,大人無需拘泥。”王墨含笑說道。
盧巖哦了聲,點點頭,又微微出神。
“我去年曾經徵納過夏稅,幾個月,只徵到了不到一千石。”一陣沉默之後,盧巖忽地又開口說道。
這話倒是接上最初的話了,可是間隔也太長了些。
“已經不錯了。”王墨依舊一笑,立刻接上話說道。
他們的視線便再次投向遠處,那裡隱隱可見一條河水流過,那裡是河東府最富饒的良田,有民田也有屯田,但無一例外的是全部被人佔據,民田有文人土豪,屯田有各級將官。
“有田不納稅,納稅無有田…。”盧巖喃喃說道。
“大人。”王墨亦是喃喃說道,目光閃閃,“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啊…”
盧巖轉頭看了這男人一眼,果然讀書人都聰明的厲害,只這一句話,這王墨就知道自己打得什麼主意,他點頭笑了笑。
“你說的對。”他笑道。
王墨亦是一笑。
“朝廷的法度是不可違的啊大人。”他說道,看著盧巖意味深長。
這些豪強鄉紳利用各自的身份權勢透過朝廷的優撫卹等種種方法避開納稅,從上到下已是慣例。
“吃飯嘍,吃飯嘍。”遠處有婦人大聲的說話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盧巖抬頭看了看天,見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已經到了中午的時辰。
十幾個婦人兩個兩個的抬著大桶,飯菜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
幹活的男女老少都湧過來,大強度的勞作讓這些人都已經飢腸轆轆,但大家誰也沒有擁擠,而是安靜的排隊。
“太太說大家幸苦了,特意為大家加菜。”柳娘子大聲說道,一面指著身旁的三個大盆,說著話掀開了大蓋子,露出一大塊一大塊肉骨頭。
現場頓時一片驚歎歡呼聲。
當初入河東堡軍戶,說的是開荒管一日三餐,考慮到趕春耕勞作強,雖然資金緊張,盧巖還是咬牙讓這些人每隔五日吃一頓葷菜,一則顯示寬厚待下,二來也是免得透支了勞力生出癆病。
想讓馬兒跑但又不讓馬吃飽,自來是行不通的。
今日還沒到加葷菜的日子,而且是帶著大塊肉的燉大骨頭,一時間滿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