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裡,黃澄璉突然便淚如泉湧,撲通一聲從藤椅上跌下,匍匐於地失聲痛哭。
“爹!你怎麼了?”黃金山嚇得跌足上前,攙扶黃澄璉起來。
黃澄璉坐於地上,只覺悲從心來,立刻放聲嚎啕“皇上!皇上!嗚嗚嗚!黃家子孫不肖!苟活於世!苟活於世啊!嗚嗚嗚!嗚嗚嗚!”
黃金山聽出味道不對,老頭子口中的皇上,絕不是他媽的當今皇上。
“爹!您可千萬別再提這茬子事了!咱們黃家吃特孃的這個虧,吃得還少麼?”
黃澄璉老淚縱橫,回身於藤椅,撫卷讀道:“滿人中有建立功名者,取王公如拾芥,而漢人中大奴隸如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之倫,殘殺數百萬同胞,挈東南半壁,奉之滿洲,位不過封侯而止……
……中國之士子者,實奄奄無生氣之人也……
……殿試無座位,待人如牛馬……
……文字之獄,濫觴於乾隆……從此抗議發憤之徒絕跡,慷慨悲吒之聲不聞,名為士人,實則死人之不若……
……是故一納賦也,加以火耗,加以錢價,加以庫平,一兩之稅,非五六兩不能完……
……量中華之物力,結友邦之歡心……”
黃澄璉鬚髮皆張,坐在藤椅上讀一句,罵一句:“建奴!”
黃金山在一邊聽得心驚肉跳,坐立不安。
“爹!您怎麼來勁了?那姚梵吃飽了撐的在鬧騰,您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黃澄璉卻連看都不看自己兒子,只管往下讀,他越讀越快活,越讀越憤懣,臉上表情怪異至極,時而鄙夷,時而怒目,時而泫然若泣。
看到最後,黃澄璉索性讀出聲來:“我皇漢民族四萬萬同胞,老年、晚年、中年、壯年……以革命為日日不可缺之飲食……
嗟夫!天青地白,霹靂一聲,驚數千年之睡獅而起舞,是在革命,是在獨立!
皇漢人種革命獨立萬歲!
中華共和國萬歲!
中華共和國四萬萬同胞的自由萬歲!”
黃金山傻傻的看著他爹,打從他記事起,他從來沒見過黃澄璉有過這樣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樣子,這樣子傻極了,但又恐怖極了。
“爹,您沒事吧?”黃金山對身邊閉目而坐的父親問道。
黃澄璉過了半響應道:“好得很,沒法再好了。”
又沉默了片刻,黃澄璉道:“既然那姚梵以兵威迫士紳交錢糧,我黃家自然不能冒險反抗,金山,你明日問問,究竟是什麼比例,咱們交就是了。”
黃金山驚訝極了:“爹!那姚梵只是要大家遵照他的減租減息的法令,並沒有要我們助餉。”
黃澄璉此刻已經恢復平靜,閉眼靠在椅背上說:“是嗎?他起兵攻下即墨,而又不徵錢糧,難道要坐困愁城,等滿人大軍來殺他?”
黃金山壓著嗓門道:“爹!我聽說那姚梵手下裝了西洋連珠快槍,疾若閃電,威力絕倫,此刻正在即墨城外大興土木,怕是要挖出深溝堅壘,與朝廷在此決一死戰。”
黃澄璉道:“那就先看看,看他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罷。”
黃家父子二人在湘竹雅閣中繼續秘密議事,雅閣外卻有個窈窕身影一晃,結束偷聽,徑直推開緊閉的柴扉,進門道:“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妄議謀逆!”
黃金山見門被推開,嚇的三魂驚出其二,只等看清來人那身小廝打扮,立刻開口罵道:“黃金鶯!!!你要把我和爹爹嚇死嗎?”
黃澄璉也道:“你這丫頭整日瘋瘋癲癲的,也沒個正型!將來誰敢要你!”
黃金鶯嘴一撇,上前膩在父親身邊蹲下,從黃澄璉手裡抽出《革命軍》,一邊看一邊道:“沒人要最好,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