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人逼到以下犯上,就說明事情已到了相當嚴重的程度上了。
這些以下犯上的彈劾方式中,又以死劾為最。所謂死劾,就是以死罪來參劾被告的,而與此同時,原告又要承擔狀告無果,證據不足時的反坐結局。也就是說,這種告法,就是在拼你死我活了。如果告實了,砍你,如果證據不足,砍我。民間百姓根據這個特性,將這種已然延續了不知多久的方式戲稱為“死磕”。遇到有不順眼的人或事起爭執時,為了表明自己絕不妥協的立場,常常會引用“死磕”的說法。
這可就是真的在玩命了。一般情況下,大家同朝為官,誰手裡沒有點見不得人的勾當,誰又能拿準人家有沒有什麼背景,因此,就算互相彈劾時,也會多少留下個退步,好待日後事有不諧時有個緩衝。像這種直接玩命的把戲,雖然大宋律依著前朝故事並未改動此條,可實際上,開國幾十年來,真正的“死磕”,今天還是頭回見。
趙恆本來以為高文舉不過是有些氣不過,想當著大家的面發洩發洩,而他自己又有藉此機會敲打敲打李至的意思,因此才把這個原本挺嚴肅的彈劾過程有意調節的輕鬆一些,也是想著就算他再能,也不見得就能真的出口成章吧,自己好藉著這個機會和稀泥,回頭給李至尋個差不多的罪名讓老頭退出朝堂也就是了,順便還能在高文舉那裡撈點人情,一舉數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誰知道,這位未來妹夫,掛名弟子,居然一出口就是死劾,這可多少讓趙恆有些意外了。可眼下箭已離弦,就算他想阻止也來不及了,事實上,高文舉也沒給他多餘的時間來決定,由頭一出口,正文緊接著就來了,可見他雖是臨時做的決定,卻也已經準備充分了。
就在整個大宋最高貴的一票人的注視之下,高文舉一臉平靜的開始口述起了他的奏摺內容:“臣高鵬昧死以聞上,今有工部尚書、左丞李至,因潛邸舊部,榮膺聖眷,父紫兒朱,恩寵為極。不思捐軀摩頂,以報萬一,反恣胸臆,擅作威福。可死之罪,罄竹難書!”一開場,就說明了他彈劾李至的原因,老頭仗著和皇帝的老關係,算是走後門爬上高位的,結果卻不思報效朝廷,一味的亂搞,已經若的天怒人怨了。
文武百官也好,皇帝內侍也罷,就連李至本人,都被高文舉這麼頂大帽子震驚了。緊接著,高文舉開始了列舉老頭的罪行:“至於朝廷名器,居為奇貨,量缺肥瘠,為價重輕。因而公卿將士,盡奔走於門下,估計夤緣,儼如負販,仰息望塵,不可勝數。或有傑士賢臣,不肯阿附,輕則置之閒散。重則開革流放。甚且一臂不袒,輒許鹿馬之奸;片語方幹,遠竄豺狼之地。百官為之寒心,朝廷因而孤立。”這就說的是老頭藉著身為當朝輔相的機會,以權謀私,結黨受賄等種種不法行徑。聽得李至心裡直髮寒,那些與他平素交好的官員提心吊膽。因為這番話裡說的很明白了,願意依附的,他給高官厚祿,不願意或想和他作對的,都被貶官發配,遠遠打發去了。而那些平素就看不慣李至做派的,則大呼過癮,同時又自慚形穢,本來是應當由自己這些人出頭的事,如今卻讓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娃娃來出頭。
也不理大家的反應,高文舉的聲音依舊鏗鏘有力的繼續:“又且平民膏腴,任肆蠶食!良家女子,強委禽妝。沴氣冤氛,暗無天日!奴僕一到,守、令承顏;書函見召,司、院枉法。或有廝養之兒,瓜葛之親,出則乘傳,風行雷動。地方之供給稍遲,馬上之鞭撻立至。荼毒人民,奴隸官府,扈從所臨,野無青草!”這一段更誇張,說的是李至一家大小平日作威作福的景象。這簡直就是把自己當成皇帝一般的作風啊!這番話出口,就連平日有些許迴護李至之意的宰相李沆也皺起了眉頭,搖頭嘆息不已。做的太過了!搶人財物,奪**女,威逼地方官員,任意打罵,隨手處置,這還像是個正經人乾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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