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世龍的神色變化起來,顯然沒有先前那麼堅定。
他是信自己的軍師的,他一心向著自己,向著張家。
“主公,要打過去是不現實的,就算是厲王殿下也做不到這一點,放棄眼前的和平,繼續擴大戰事,只會將整個大齊都拖垮。退一萬步講,如果厲王殿下真的成功了,那邊境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張家又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他前面說了這麼多,就只有最後這句話直擊了張世龍的心神。
是的,如果邊境的狼已經死了,那他們這些守衛又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到時別說是恢復往日榮光,就算是想要保持現狀都不大可能了。
“起來。”他最終伸手扶起了自己的軍師,沉聲道,“既然人已經來了,那就去見一見吧。”
這座邊陲大鎮由張家幾代經營下來,繁華不輸關內。
因此,這裡也是從前草原人叩邊劫掠的時候,最喜歡衝擊的地方。
依靠軍陣跟悍勇不畏死的將士,張家歷代掌權者過渡時,都輕而易舉就積累了足夠的軍功,得到了朝廷的看重,實現了地位的提升。
張世龍是這樣從他父親手裡接過軍隊的。
原本他跟他兒子也應該是這樣完成交接,可是現在似乎機會並不大了。
邊關男子高大,百姓悍勇,哪怕高壯如張世龍,在換上一身低調的布衣微服出行的時候,走在人群當中也不是明顯。
他的軍師跟他一樣,換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帶著他去了城中的一座酒樓。
酒樓裡很是熱鬧。
自從打贏了草原人,安穩地過了一個新年之後,城中的氣氛就鬆弛下來,歡樂佔了上風。
張世龍並不喜歡這樣的氛圍,這跟肅殺的邊關是完全不搭的。
草原的狼被斬斷了爪牙,邊關的守衛沉湎於歡樂之中,久而久之就會不復從前的銳氣,失去立足的根本。
“老爺,這邊。”
軍師走在前面給他帶路。
一登上二樓,張世龍便看到了一張張沒有隔擋的桌子,還有坐在桌前痛快喝酒吃肉的邊關漢子。
這裡沒有雅間,也沒有屏風隔開,草原王庭派來的人竟然敢在這個地方現身,也不怕被發現?
要知道,就算是跟中原人長相差別不大的草原人,身上也始終有著異族的氣質。
只要是在邊關久了的人,輕易就能認出來。
可是他的軍師領著他往靠窗的一個位置走,目標明確。
彷彿那裡坐著的就是他們今天要見的人。
在那裡只坐著一個穿著文士袍的青年人。
他雖然只是安靜地喝茶,什麼也沒做,但卻明顯跟周遭的一切區別開來。
張世龍眼角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在這人身上,他察覺到了一些跟裴植很像的特質,叫他本能的不喜、忌憚。
彷彿察覺到他的視線,那個垂著眼睛、正在溫文爾雅地喝茶的青年也抬起了頭,看向了他。
草原王庭派來見他的使者竟然是個中原人,張世龍目光中帶著幾分冷然地確認了,難怪敢混進邊陲大鎮中,絲毫不擔心被發現。
……
雲霧繚繞,山巔見雪。
哪怕已經入春,溪水解凍,陽光一天比一天熾熱,山巔的雪依舊不化。
山下的小鎮從前跟外界只有一條小路聯通,後來官府發起徭役,修了一條能供兩輛馬車並排行駛的路,把小鎮跟前後百里貫穿打通了,鎮上的人煙才多了起來。
正是清晨,草葉上的晨露還沒有被蒸發的時候,一輛牛車從林子外經過。
坐在車上擺著的籮筐裡、跟著爺爺一起去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