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喵!&rdo;貓在床下再次朝我叫了一聲,有點示威似的腔調。我怕它吵醒了床上的病人,於是朝它招招手:&ldo;過來,咪咪。&rdo;
它不理我,轉身伸長了爪子開始在床單上磨起了它的爪子,爪子在床單上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響,我感覺床上的身影似乎動了動。
我回頭朝廚房看了一眼,林默還在裡面忙碌著,磨著咖啡豆,燒著開水。客廳裡因此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咖啡香,這讓我的胃不再像之前那麼難受。我朝那扇半掩著的門輕輕走了過去,那隻貓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磨爪子的工作顯然比注視我這個人要來得有趣,它眯著眼愜意地在床單上飛快地抓刨著。
不過就幾步路,我推開門探進身一下拎起了它的脖子。
它大吃了一驚,很用力地張開爪子在半空中用力抓了幾下,然後很乾脆地放棄,垂著四肢在我手裡乖乖地掛著,像只沉甸甸的玩具。貓就是這麼種狡猾而聽天命的動物,當它在遇到不為它所能扭轉的局面時,絕不會像狗那樣沒完沒了地拼命。
我拎著它正準備出門,轉眼掃到床上那道身影,忍不住又停下了步子。
床上的方潔看上去似乎睡死了,一動不動在那裡躺著。離她的床不遠的地方有隻矮櫃,櫃子上放著只香爐,香爐裡燃著一支已經燒了一半的香。
我想客廳裡那種從牆壁裡透出來的薰香味,顯然就是從這裡起源的,它的味道濃得有點刺鼻,那種很強烈的印度香的味道。絲絲縷縷淡藍色的煙時不時繞在方潔的臉旁,這讓她那雙眼睛和嘴唇看上去有點凹陷,很無力的凹陷,像是緊貼著面板壓在她骨骼上那種感覺,它讓這女人本就蒼白的臉上顯出幾團青灰色的陰影。
有那麼一瞬,我感覺自己面對著的彷彿不是個熟睡的病人,而是個死人。就像那天在林默車上時所看到的那種感覺。我甚至可以在她那兩片朝下凹陷的嘴唇裡看出她牙齒隱露出來的光澤,這種奇怪的感覺讓我不由自主感到一陣悚然。
忍不住試著朝前走了幾步,我伸出手探向她的額頭,想以她身體的溫度來瓦解掉我腦子裡那種越來越不安的很不好的念頭。可是手還沒接近到她蒼白的面板,冷不防身後有個聲音突然響起,在我耳旁輕輕道:&ldo;我得承認,她最近不太好。&rdo;
我被這聲音給驚跳了一下。
迅速收回手,另一隻手裡的貓趁機扭開了我的鉗制,啪的聲落到地上它有點輕蔑地朝我甩了甩尾巴,然後走到床邊盤下身睡了,彷彿我和我身後的人都在它眼裡不存在一般。我回頭朝林默看了一眼,發覺自己的臉心虛得一陣陣發燙。我希望他沒有看出這一點來:&ldo;……我只是想把貓捉出去,我看到它在抓床。&rdo;
&ldo;它總是這樣,被方潔慣壞了。&rdo;說著話他走到床邊小心掠了下方潔額頭的髮絲,又把毯子給她蓋了蓋好:&ldo;我們沒有孩子,她一直把這隻貓當成自己兒子。&rdo;手指碰到方潔的肩膀,我看到方潔動了動,片刻眉頭微微一皺,她那雙緊閉著的眼睛睜開了,那一瞬似乎靈魂從某個角落一下注進了她身體似的,很奇特的一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動作的關係,她的眼眶和額頭一下子沒了之前那種亡者般的死氣。
然後目光轉到了我的臉上,方潔朝我笑了笑:&ldo;點心店的老闆娘,你來了。&rdo;
&ldo;是的,給林先生帶點東西過來,正好過來看看你。&rdo;我握住她伸向我的手,她的手指冰冷而有點潮濕:&ldo;好點沒,你的胃?牛奶不要多喝啊。&rdo;
她眨了眨眼表示聽見了,然後重新合上眼,她看上去很累。
&ldo;我們出去談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