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應答後,我眉頭不悅地開啟了門。來者一直不開口說話,我覺察不到他。
“江樺,找我有事麼?”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杜亞捷醫生從外面走了進來:“曉依,這麼快就醒了?”
我點點頭,探回到沙發上坐下。
“你有事嗎?”杜醫生很急迫地問。對方許久才開口:“杜老師,這是今天下午預約的客人名單,您看一下。”他正對著我說話。
杜醫生咳嗽了一下:“她是我朋友的孩子曉依。曉依,我學生,江樺。”
我朝杜醫生的方向“看”去,沒有應答。
杜醫生蹲在我面前,撫著我臉頰:“曉依,對不起,是不是江樺打擾你休息了?”
我搖搖頭。
他還想再說什麼時,一陣悅耳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說話:“我是杜亞捷,您是哪位?”他接著電話走出了辦公室。
我在沙發上坐著,沒聽見另一個出去的腳步聲。我想那個男生應該還在,因為我聽見那個聲音正朝我走來:“你的眼睛好美”。
我努力揚起嘴角對他笑笑。
“曉依,杜伯伯臨時有客人,不能送你回學校了,待會兒讓江樺送你回去好嗎?”杜醫生走的很是匆忙,不容我拒絕。
“我叫江樺,江水的江,樺樹的樺。”車駛出來的時候,我聽見他很正式的向我介紹自己。出於禮貌,我朝聲音發出的地方微笑著點頭。
“你的眼睛好美……”他的手覆在了我的臉上,下一刻他的唇期在了我的眼角處。我驚慌地躲閃他與我的接觸。
“對不起”他又很快向我道歉。
我不再“看”他,轉身“看”向另外一個方向,孤孤地“看”向我眼中的世界。
他應該知道我無法開口說話,也看不見他。如此唐突冒失的行為,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發生,著實令我厭煩。我認為他是來破壞我與杜亞捷身份維繫的惡人。這麼一來,我與杜醫生建立起的那份習慣性的默契,藉著他的唐突走到了盡頭。
依賴性的習慣容易令我笨拙,就好像田雨那樣。可這個世上沒有一輩子可以依賴的習慣。子女會長大,離開父母身邊。父母也會老去,離開子女。即便是親密的愛人,也難保會一輩子陪伴。一旦認清事實,我就得習慣自我個體的存在。
人往往情緒低落的時候,不好的事情都會接踵而來。許久不見的田雨突然出現,帶著她神秘的愛人一起。她告訴我,她要訂婚了。我笑著“看”向她,唱歌的“百靈鳥”是最美麗動人的。我握緊她的手,開心地為她落淚。
田雨搬回家住後,一個人的宿舍便異常冷清。沒有課的時候,我更願意留在鋼琴室裡與鋼琴作伴。我習慣將自己契合在琴鍵上,由它們為我發出聲響。在我沉浸與它們的交流時,突然闖入的鼓掌聲打斷了我的彈奏:“曉依,是我,杜伯父。”
我無奈地搖搖頭,自上次不愉快事件後,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去他那裡了。
“曉依…”我聽見他朝我走來的聲音,身後還跟著另一個腳步聲。
杜醫生掠起我垂在臉上的頭髮:“曉依,江樺跟我說了那天的事,覺得自己太過唐突冒犯了你,今天特地過來跟你道歉的。”
又是那個人,我不悅地蹙起眉。前幾次來,我避而不見,現在又利用杜醫生的關係,將他搬來做救兵,喋喋不休的糾纏令我心生厭惡。
“對不起,上次是我太唐突了,希望你能夠原諒我…”那人急切切地向我道歉。
杜醫生為了他親自跑這一趟,我總得給他面子。我朝道歉的聲音點點頭表示原諒。
杜醫生撫撫我的頭:“江樺,曉依原諒你了。”
“謝謝,謝謝你…杜老師,我…”那個人朝我地方向說了好幾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