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興致甚好,在筆架上取下一枝禿筆,以筆桿緩緩插入缸身下端,頓時,筆尖沁出一滴滴芳香撲鼻的酒來,滴滴如注,轉限之間,即已注滿兩杯。
他又自筆架上取下一隻筆帽,輕輕地套於筆尖之上,如注的美酒,倏然而住。
逍遙居士一杯在手,哈哈笑道:“自斟逢飲自開懷,切莫閒下來!如果你要在老夫央前醜怩作態,最好放下杯箸,侍立一旁。”
嶽霖見了他斟酒之法,暗暗讚佩不已,現聽他如此一說,心知此老落脫不羈,也就不再客氣,舉杯而飲,舉箸而食。
須知他在“聽風築”內,將近百日之中,所食不過黃精山果,何來如此美味?方才烤肉端上之時,陣陣肉香,早引得他腹內雷鳴垂涎欲滴。
他吃了兩口,忽然止箸而望。
逍遙居士微微笑道:“娃娃儘管自用,老夫不食人間煙火已久,有此山果,佐酒足矣!”
他取起一隻野果,咬了一口,邊嚼邊道:“你資質秉賦,俱都高人一等,而且根骨奇怪佳,正是練武難得之材,可惜任、督二脈未通,你本身功力,大受限制……”
他說到此處,又凝目向嶽霖望了許久,搖頭嘆述:“老夫確是有意成全你,不過,你必須答應老夫幾件事……”
嶽霖停杯止箸,惶然說道:“休說前輩成全,即便不然,若要晚輩赴湯蹈火,再所不辭,何況前輩還有救命之恩……”
逍遙居士搖手止住他再往下說,緩緩地道:“你雖然是練武千選一之材,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雙眉煞,眼泛桃花,一生之中,不但殺孽奇重,而且情怨牽纏,無時或了,所以,你必須答應老夫,不得妄殺,因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而能改,則善莫大焉。”
他略微一頓,接著又道:“至於情孽恩怨,你自己三思而後行,因為情之一物,最難勘破,稍一不慎時,或是處理不當,即會使你身敗名裂,隱於萬劫不復之境,望你好自為之。”
嶽霖聽得汗流浹背,諾諾連聲,恭謹受教。
逍遙居士見他誠惶誠恐的神態,心中略覺安尉,遂一轉話鋒道:“今後,你武功練成,行道江湖之際,必須盡你所能,照顧衛家之人……”
嶽林插口問道:“前輩所說,可是那紅髮仙姬衛嫦娥?”
逍遙居士輕輕頷首,少停又道:“同時,不得與‘七巧門’為敵,亦不得與它門下子弟相交……這些,你答應老夫麼?”
嶽霖惶恐的道:“晚輩遵命,只是……這……前輩能示知原因麼?”
逍遙居士悠然一聲長喚,面上現出悽苦之色,但雙目中卻射出異樣的光彩,炯炯逼人。
落日餘輝,對映地他臉上,頓使眼梢唇角,現出微微皺痕。
他掉首窗外,望著漫天彩霞,逐漸暗淡,他底一顆心.也隨著落日下沉……
在這剎那之間,他彷彿老去十年。
嶽霖見他神色悲慼,知他必有一段傷心往事,同情之心。油然頓生,怔怔地望著他,希望能分擔他幾分痛苦。
逍遙居士凝目西天,喃喃說道:“孩子!你慢慢吃,聽我告訴你……”
許久,許久,他悽然的面容上,又起了一陣扭曲,似乎那悲慘的傷痛的往事,在他腦際印象仍極鮮明的。
屋內,隨著紅日西沉,也漸漸暗淡下來。
逍遙居士搖頭長嘆,接著說道:“老夫生平只做過一件錯事,唉!誰又能想像得到,這唯一的錯誤的事,卻使我孤苦、寂寞,遺憾終身……”
嶽霖聽得一怔,但望著他那種悲苦的神情,雖在心底暗歎,卻不敢輕插一言。
逍遙居士緩緩說道:“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一個秋夜,星月無光,在六盤山天泉峰七巧門的花廳之內,一個老者踞案高坐,他滿面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