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我不由頹然長嘆。
蔣秀聞聽不由轉頭看著牆角,多寶格的架子上,一尊紫檀木雕成的送子觀音慈眉善目,左手握著的楊柳枝似正隨風而舞,蔣秀不由雙手合十,垂眼喃喃道,“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保佑。”
她放下手,轉過身子面向我,又道,“娘娘,早上的那翻變故,只會子只怕宮裡人已經全知道了,別的還好,就還是太后那裡,偷雞不成蝕把米,只怕愈發要恨著娘娘了,咱們可得加倍小心了!”
這也是我所懸心的,想著英宏的話,我稍有安心,然而再轉而細想時,我的手心裡又捏了汗,“如果中宮令在咱們手裡,雖然方便許多,但是咱們的手腳也得快著些才好,萬一皇上查出那個梅貴太妃的事其實是……,就算不知道是咱們做的,但是他和太后之間的嫌隙消除了,只怕……”
蔣秀的神色頓時一凜,正色道,“奴婢也正要提醒娘娘呢,皇上的性子剛硬,最恨人欺瞞自己,太后就算真的殺了他母親,亦到底是照顧了他這麼多年的,一個鐵鏽匣子,就能讓皇上的心冷到了這般地步,這就是鏡子了,若是他知道娘娘其實……”
我微微合了眼,蔣秀說的亦是我所想的,他今日問我,那日我病得昏迷時,口裡叫著要跟他去天邊的人是誰?
雖然敷衍了,但到底是牽強的,他這麼久都還記著,只怕,此事早在他的心裡疑慮很久了罷?
我突然覺得,其實我根本沒有看透過英宏的心,他對我是那般的好,他對我說,“在天願作比翼鳥,”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問過我,我可是有像他對我這般的心,去對他?
蔣秀見我不想再說,也就住了,放下床前的紗幔,悄悄的退了出去。
我心裡思緒萬千,一忽兒想到揀兒到底生死如何?一忽兒想到太后將如何對付我?一忽兒,又想著英宏今天突然對我說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樣翻來覆去,過了許久,想是一夜沒有閤眼的緣故,到底迷糊起來,半醒半睡之間,彷彿只是一忽兒,就聽見屋子裡有人輕聲問,“娘娘睡了?”
是英宏。
我突然的厭倦起來,不想再去面對他以及所有可能再發生的事,我只作還未醒的樣子,懶懶的翻了一個身,面向床裡,然而心裡不知道為何,竟然安定起來,不多久,竟然就真的睡著了。
直到大約五更天的樣子,屋子裡有了窸窸窣窣的動靜,我方才慢慢睜眼,只見蔣秀正帶著小青給英宏更衣,見我醒了,英宏笑道,“是朕吵醒你了麼?”
我尚懵懂恍惚,愣了一愣間,才回過神來,趕忙坐起,惶恐道,“臣妾大膽,竟然不知道皇上是幾時過來的?”
他笑著將我又按躺下來,“朕來時,你已經睡得沉了,朕就沒讓人叫醒你,嗯,你再睡會兒。”
他的語氣裡滿是寵溺,我心裡微微一暖,然而一看窗外,又慌忙坐起,“呀,天亮了。”
他卻不解,“天亮了,你急什麼?”廣休有巴。
我不由好笑起來,“還不是皇上給臣妾找的好差事?皇上將中宮令交給臣妾,這以後每天帶著眾姐妹去給太后請安的,就該是臣妾了,”說到這裡,我笑了起來,“嗯,只怕這會子,眾姐妹都已經在來靜延宮的路上了。”
他這才省起,不由歉然,“倒是朕的不是了。”
說話間我已經起了身,見他認了真,忙收斂起笑容,正色道,“臣妾給太后請安是應該的,方才只不過是同皇上說笑罷了,皇上萬勿當真。”
說著,我就要跪下來請罪,英宏忙一伸手擋住,急道,“作什麼動不動就跪,夫妻之間,也要這麼多的禮麼?”
我只得止住,於是親手為他繫上明黃色袞袍的帶子,陪著他用了些點心,這才看著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