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說,陳江明的舅公行走江湖,治病救人無數,其姐姐也在青海行善,這陳江明本該有四十三年的陽壽。而且,這陳江明的懷裡有塊玉牌,有個女童將半顆無暇愛心牽掛在上邊,如今那七歲的女童正日夜祈求這陳江明平安呢。
阿蠻聞言仔細看了看,點頭道:“說這陳江明一生不幸吧,卻又比有些人幸運得多。可惜……”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了什麼,驚訝的問:“方才夫人給那陳江明披的不是天羽衣麼?”一邊的莫生淡淡說道:“只是借他用用,十幾年後的今天,他當還羽衣回來。”莫夫人笑了笑道:“生生死死,來來去去。天天地地,自自在在。不好麼?”
阿蠻點點頭,低聲道:“希望在這十幾年中,這陳江明能享盡傲遊天下的自由。若如此,也不枉此生了。”
放下陳江明不提,就說陳江明的大姐陳江玲,自從弟弟失蹤後,她茶飯不思,連覺也睡不踏實,怪夢不斷,醒來卻都記不太清。這夜,她好不容易昏昏睡去,就見自己彷彿在馬車上,沿著蜿蜒的山路前行,路旁都是高大的樹木。忽然馬車不見,自己一個人置身在一處殘垣斷壁之處,那彷彿是個破舊的磚窯,又彷彿是個作坊,立著高高的黑磚煙囪,舉目四望,但見周圍荒草悽悽,不見人煙。正疑惑著,忽然聽到背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回頭一看,幾乎嚇得跌坐在地。只見不遠處,一個東西從土堆裡鑽出來,正往自己這邊移動,定睛一看,卻是一個人,頭朝下,以手為腳緩緩行來。看那人的臉,分明是自己的弟弟陳江明,一臉是血,嘴裡叼著三根白色的羽毛。看到自己,他忽然停了下來,用下巴示意自己過去,一邊點頭,一邊還從嘴裡汩汩的往外冒著鮮血,陳江玲一聲尖叫,從床上坐了起來,冒著冷汗。慶幸只是一場噩夢,但細細回顧起來,心裡開始極度不安,再也睡不著了。
好容易捱到天亮,陳江玲又聽隔壁小女兒高聲啼哭,過去一問,說夢到舅舅窩在一個黑暗的地方,身著黑色衣服,外套無袖坎肩,一身是血,自己不由爬在舅舅身上大哭,弄得眼淚滴都在舅舅臉上和口中,哭著哭著就醒了。江玲不由心下大亂,忙備了車馬,往金城郡趕去。巧的是,於此同時,金城郡的陳家也正派人往青海送信,請長女歸寧。因為近日家中不平靜,陳江蕙偷偷跑出夫家鬧事,被官府捉了,下在大牢裡受苦。老夫人夜得一夢,有許多人坐在一寬大馬車內,兒子江明衣著單薄,站在車外,祈求衣食。老夫人慌忙端出熱粥,那江明卻從袖子中掏出一條死魚來扔在碗裡。老夫人驚醒,心裡覺得不妙,舊病復發,臥床不起了。
陳江玲回到金城郡家中,一開始不免有些手忙腳亂,過了幾天,還沒喘口氣,忽有寧遠將軍的飛鴿傳書來到,說是白校尉有了江明的訊息。為了打探陳江明下落,這白校尉裝作天元教徒,憑著他自己天資聰慧,將陳江明平日所說所行學了個一絲不差,博得了一些教徒的信任,因而微微探的了些訊息。按天元教教內傳言,陳江明在去長安的路上發病,吐血而亡。臨終前吩咐同行之人,死也要留屍首到長安。教眾便冒死將陳江明的遺體送入長安城,放在了皇城前,算是完成了江明的遺願。
陳江玲聽了這個訊息,不由又悲又氣,如今的形勢,活人都入不了長安,如何抬著一個死人進去?而且那皇城是什麼地方?這一派的鬼話,陳江玲是死都不肯相信的。想想自己做的夢境古怪,怕自己的弟弟根本沒能到長安就被棄屍荒野了,不由躲開眾人,放聲大哭。本想報官,可仔細一琢磨,又怕牽扯到牢裡的妹妹,而且弟弟江明私自上京鬧事,本就是犯了死罪,這官府怕也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頓時惆悵無計,看看病榻上的老母親,也不敢將弟弟之事在家裡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