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漫天撒錢,又給丈夫送絕色使女,無人不說她好,自己當家多年尚且難做,何況刑氏一個新媳婦呢?既然秦琬一進門就接管了家務,如今身子又重,自己將家事交給刑氏,也沒人能說不是。想到這裡,莫鸞心中快慰,輕聲細語地陳述自己的決定:「四郎和苒苒的年紀也不小了,橫豎家事理順了手,按成例來便是,有兒媳婦搭一把手,我也可專心他倆的婚事。」
賴嬤嬤聽莫鸞這樣說,一顆心徹底涼了。
她也是做了多年婆婆的人,婆婆對媳婦的一些小心思,她心裡清楚得很,但她更明白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之所以提起刑氏,不過是怕莫鸞遷怒自己,找個理由轉移莫鸞的注意力,提醒她,又有一個女人來搶你的兒子。怎能想到莫鸞自私至此,就因秦琬沒事事都順著她,便在刑氏還沒進門時,便定好了主意,讓刑氏和秦琬打擂臺?
往小裡說,這只是女人間的事情,後宅裡的紛爭;往大里說,豈能不讓人想到蘇家的爵位之爭?田舍翁含辛茹苦一輩子攢下的幾畝土地,幾間茅屋,兒孫尚要爭得不可開交,何況與金山銀山無異的爵位?若是人人都謙恭禮讓,朝廷何須以律法定下傳承,強調嫡長子的名分?
賴嬤嬤乃是世僕出身,祖祖輩輩都是大戶人家的奴才,陰私秘辛也聽了不少,糊塗或刻薄的主子也不是沒見過,像莫鸞這樣的卻不多見,免不得心驚肉跳。
尋常奴才並無休沐一說,賴嬤嬤因深受莫鸞信賴,夫婿又是莫鸞名下一間鋪子的掌櫃,兩人在外頭也置辦了一份不錯的家業,每個月都能回家一兩次。
她在夫家的地位超然,每次回家,莫說兒子媳婦殷勤萬分,就連錢掌櫃也絕不會參加什麼應酬,一定會趕回來陪她。這一日,她照例回了孃家,對錢掌櫃說:「我尋思許久,還是覺得,咱們想個法子推了吧!我一想到這樁案子的厲害,一顆心就砰砰直跳。」
莫鸞的長子得的晚,成親又晚,故賴嬤嬤雖只比莫鸞大兩歲,長孫卻已是半大小子了。
她受莫鸞重用,兒孫也得了福分,蘇彧外出查案,不出意外的話,隨同出行的奴僕中,她的兒孫總要佔上一兩個。賴嬤嬤可不明白莫鸞的信心來自哪裡,她一想到蘇彧從沒辦過案,真正斷案如神的高翰又是魯王的人,心裡頭就不安的很。
這也是受話本傳奇的影響了,君不見那些探案的故事中,破案的主兒是不會死的,身邊的人卻一個接一個被殺。賴嬤嬤聽多了此類的故事,免不得為兒孫的性命擔心起來。
錢掌櫃比賴嬤嬤機敏些,更明白如今局勢的複雜,也不想讓兒孫捲入這些是非裡,卻又有些擔心:「莫夫人會答應?」那位看上去寬仁慈和的夫人,對帳簿抓得很緊,他們這些掌櫃貪幾分也就罷了,略多一些就會被警告甚至罷免。即便不對主家心生怨懟,也會認為莫鸞實在厲害,這樣強的掌控欲,容得下他們家臨陣退縮?
賴嬤嬤咬了咬牙,將心一橫:「珍娘不是來了天葵麼?讓她跟著大郎君出去!」貼身伺候蘇彧的女人,總比需要外出辦差的男人安全吧?
珍娘是錢掌櫃和賴嬤嬤的小女兒,今年連十四歲都不到。中年得女,自然如珠如寶,否則也不會得個「珍娘」的名頭。她生得清秀可人,嘴巴又甜,素來被父母所寵愛,但與幼子、長孫相比,小女兒又算不得什麼了。
錢掌櫃一聽,臉色就嚴肅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錢珍打小也是呼奴喚婢,嬌生慣養長大的,端茶遞水的活計未必幹得過來,哪怕是做媵妾,心機容貌也差了許多急於飛上枝頭的女人一大截。哪怕蘇彧一直留在府裡,錢掌櫃都不想讓女兒去做妾,倒不是心疼她做小伏低,對他們這種人來說,能給世子爺做有名分的妾,無異於祖墳冒青煙。錢掌櫃之所以不樂意,完全是明白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