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有令,庶子庶女的後裔三代不得與皇室結親,大夏皇室對此一向執行得徹底,即便是採選的良家女都將祖宗十八代查清。妄冒為婚的罪名雖說不輕,與混淆皇室血統相比,又算不得什麼了。
事關皇室血脈,代王身為宗正,少不得走上一遭。
秦琬與裴熙何等默契,一聽他這樣說,便已明白了的意思——聖人疑心有人藉此事針對魯王,又隱隱覺得這件事是真的,幾番考量之下,覺得四個兒子都信不過,這才巴巴地挑了與代王親厚,不沾其餘王爺的沈淮去接人呢!
聖人的舉動預示著他對趙、魏、魯、韓四王都有芥蒂,唯獨對代王深信不疑,對秦琬來說,這自然是個好訊息。故她上前一步,露出好奇的樣子,央求道:「阿耶,裹兒想聽。」
「想聽?」
「對啊!」秦琬的眼中寫滿期盼,「您不覺得這事比話本子裡寫得還傳奇麼?您就記下他們說的話,回來講給裹兒聽嘛!」
秦恪聞言,登時哭笑不得:「你這傻孩子,穆淼被聖人何等信任愛重,豈能當做話本子裡的主人公?」
秦琬當然知道聖人對穆淼多看重——穆家插手平南大軍,算計姜家,礙於過年,聖人不好明著發作,到底雷厲風行,在去年一年內以各種理由將穆家在軍中的勢力削去大半,光是五品以上的職官就少了十幾個,否則沈淮也不能頂上金吾衛將軍的位置。整個穆家一片愁雲慘澹,沒幾人討得好,唯獨被穆家視作「退路」的穆淼不降反升,晉了門下省左諫議大夫,掌諫諭得失,侍從贊相,可見聖人對他的喜愛和信賴,也足以得見此人本事非凡。若非如此,秦琬為何要撒嬌耍賴,求父親記下每一個細節?還不是怕秦恪糊裡糊塗地在旁邊杵著,裝聾作啞明哲保身,錯漏關鍵資訊?
穆淼再怎麼遇人不淑,到底是別人家的事,短暫的震驚過後,沈曼亦有幾分好奇,只見她唇角噙著笑容,溺愛地看著女兒,柔聲道:「裹兒這小東西,一向不達目的不罷休,您若不應了她,她怕是又吃不好睡不香,不肯好生對待自己了。」
秦恪對女兒一向沒原則,又聽妻子這樣說,想想覺得自己認真旁聽一下罷了,指不定聖人心中不痛快,見不得開小差的呢?他剛點頭答應下來,便有人通傳,天使來了。
果然,宣他進宮的。
秦恪坐在馬車上的時候,一路想些有的沒的,待入了宮,見車架一路往兩儀殿駛去,知道聖人將此事當做國家大事來處理,越發堅定了只旁聽不出聲的念頭,尋思著若聖人發話問他這個宗正,他該怎麼混過去。等入了兩儀殿,對聖人行過禮,他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目光落到風姿卓然,神色緊繃的穆淼身上,先前想得那些便拋之腦後,不自覺地露出一絲憐憫。
穆淼見秦恪憐憫地看著自己,雖沒帶譏諷之意,到底……他都有些奇怪,到了這一地步,他怎麼還有心情去想這些事情。
意識到自己流露出情緒,秦恪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父親,見聖人沒什麼反應,登時鬆了一口氣,打量起滿堂朱紫中唯一的白丁,卻沒發現聖人何等無奈地看著他。
聽裴熙說範大娘子十幾年前嫁到山陽郡,秦恪早已做好了新科狀元很年輕的準備,如今一見還是極為吃驚——這位膽大包天的狀元瞧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面容雖俊,稚氣卻未褪去,唯有一雙眼睛幽深而銳利。瞧他這麼一副毛頭小子的模樣,誰也沒辦法想像他能寫得一手錦繡文章,針砭時弊,暢快淋漓。
秦恪雖不接觸政務,也知官員選人,往往都會挑那些面向穩重老沉之輩,哪怕聖人取士素來不拘一格,見著會元如此年輕,估計也得掂量幾分。此人能頂著稚氣未脫的面容被山陽郡守所薦,又在殿試上被聖人欽點為狀元,可見本事不小。
沈淮統領金吾衛也有兩年,去年又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