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的捧著一個雪人回來──很小的一個。雖然很快就化
了,他還是摸了摸,「好久沒摸到雪了。」非常驚喜。
每次他這樣,都會害我一陣鼻酸。
他跟我是一類的人。都是那種想盡辦法不帶累人的活下去,泰然面對疾病傷痛。
這就是心裡素質上佳的好青年啊!但他比我還慘。我雖然是躺在病床上,最少還
可以看電視,也能看窗外的車水馬龍,生活不算太靜態。
他卻關在昏暗的病房裡,連玻璃窗都沒有,長年和陰滯的病氣一起。如果是我,
早就鬧革命了,寧可得肺炎也要坐窗邊看看。但他卻沉默忍耐的待在陰暗的病房
裡,默然熬著天明,又熬著天黑,唯有痛苦相伴。
所以我除了上午出去跑跑,中午以後就乖乖陪在他旁邊。
說起來,我是自命為高等看護──高等而生活腐敗的看護。像是抱他去洗手間,
幫他洗澡這種重勞動,自然有一大堆人搶著做,我需要做的只是陪他吃吃飯,說
說話…他堅持是說說笑話。其實我哪有!是他笑點太低,卻賴我是會走路的笑
話,你說說看啊,這還有天理嗎?!
咳,抱歉,我又離題了。
總之,我的工作很輕鬆,不過就是陪吃飯陪說話,陪他睡午覺和晚上那一頓。但
真的是蓋棉被純聊天,根本就不邪惡好嗎?你也想想他才截肢多久,換藥的時
候,偶爾還有那癒合不好的地方會滲血水。這種樣子要求他做些什麼那個也太誇
張了…
但我只是做這些沒什麼的工作,就可以讓他高興很多。他大哥二哥來看他,總是
眉開眼笑,說早就該把弟媳娶回來了。
聽得我汗出如漿,怕人看出我心懷鬼胎。
其實是我被純潔正太迷得頭昏眼花,口水直流,我動機不純哪~
每次我這麼說,仙心就會背臉過去笑。他已經套出「正太」是什麼意思了,常常
刺激我,說我對小男生流口水,其心可議。
有回我靈光一閃,非常敏捷的反擊,「我可只對一個正太流口水,那正太還超齡
許多哩!」
他馬上語塞,一直紅到耳朵,好半天沒講話,羞得不敢看我。
是吧是吧,真傲嬌無雙哩!
就算是一起睡覺,他頂多咬咬我的耳墜子,啃啃我的手鐲,連手都是規規矩矩的
擱在我腰上。(雖然我覺得這個啃東西的習慣很奇怪…)其他什麼都沒有,跟他
睡覺很安心,而且滿暖的。
冬天本來就是一個對傷創來說有利的季節。這個季節比較不容易感染,或許是因
為他胃口好多了,能吃能睡,傷創癒合也快了起來,身體也強健些。連幻痛的發
作都越來越少,我都開始畫圖請工匠打造輪椅了,或許春天來臨,我能推他出去
散步…
但冬天也是一個陰鬱的季節,對心理健康很不好。陪伴也不是萬能的,那天深夜
仙心幻痛發作的時候,他沒有心理準備,猛然痛醒,又不敢吵醒我,只能死死的
將額頭抵住我的手臂。
等他的冷汗驚醒我的時候,已經不知道他痛多久了,身上的單衣幾乎都溼了。
「為什麼不叫醒我?」我又驚又怒。
他搖頭,死死的咬住牙,全身都在顫抖。我很難過,真的很難過。我想起許多夜
裡,我痛醒過來,爬著找止痛藥,抱緊自己死熬的情景。
那時候我希望怎樣的擁抱,我現在就怎麼擁抱仙心。
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