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在驚歎裴植的瀟灑,閻修卻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可笑無比。
他跟裴植之間,永遠是這樣,自己拼了命都得不到的東西,他卻能輕易得到,然後又棄如敝履,彷彿在明晃晃打自己的臉。
悲憤、痛苦、絕望之下,閻修甚至生出了投江的念頭。
如果不是有高人路過,把他從江邊拉了上來,給他指了一條明路,他今日也不會坐在這裡。
呲啦一聲,閻修手中的紙碎開了一個口子。
他垂目看了一眼手中的紙張,然後以一種慢條斯理又狠厲的勁道,將這張紙一點一點撕成了碎片。
細究裴植出現在漕幫總舵的原因,其實有跡可循。
這些年閻修雖在江南,在總督府當幕僚,為桓瑾的大業籌謀,也沒有忘記收集裴植的訊息。
他知道自己這個師兄風流浪蕩,邊關每一個有姿色的寡婦都跟他有一腿,也知道他為了厲王平定邊關、征服西域的目標殫精竭慮,甚至到了要吃禁藥來透支腦力的境地。
他身體不好,自然要去求醫。
聲名鵲起的神醫出現在漕幫,他自然會跟過去——
但是,他來摻和什麼?
閻修眼中燃起怒火。
自己要對付漕幫,替總督大人把它收服掌控,他一個厲王的軍師祭酒,來摻和什麼?
像撕碎裴植一樣把這張紙撕碎以後,閻修徹底地冷靜下來,開始思考要如何對付裴植,要如何借用這件事,把漕幫推入一個更加萬劫不復的境地。
厲王在大齊的聲望之高,無人能及。
這一點別說是景帝的那些皇子,就是景帝自己也比不上。
“……如果是這樣一個皇族插手漕幫,疑似暗中在江南培養自己的勢力,你猜我們心胸並不寬廣的陛下會是什麼反應?”
閻修嘴角一勾,又露出了那種溫和無害的笑容。
他心中已經有了禍水東引的計劃,又可以除掉裴植,又能將景帝的目光轉移到厲王身上。
然而就在這時,手下匆匆忙忙地從外面跑了進來。
閻修看著他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在自己面前,指著外面道:“先……先生!江水、江水決堤了!”
第一更
風狂雨橫,江水如同發怒的黃龍,在大地上翻滾衝撞。
堅硬的身軀將堤岸摧毀,運河的水失控地蔓延向兩岸。
房屋、漁船、良田、小鎮……轉瞬就被淹沒。
渾濁發黃的水中傳來無數百姓家園被毀、徒勞哭嚎的聲音。
閻修離開了總督府。
馬車一停下,他就跳下了車,朝桓瑾所在的方向去。
江南夏季多雨,本來也容易決堤、有水患,只是往次都是在連日降雨之後才會這樣,這次太突然了。
桓瑾今日本身就在江岸邊巡視,是聽著一聲響,看著大堤被沖毀的。
雨中,他的面容很沉肅。
負責修築堤壩的官員在旁邊冷汗直流,不敢說話。
“大人。”
直到聽見閻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桓瑾才從決堤的江面上收回了目光看向他。
先前州府因為夏侯岐之死而陷入混亂,桓瑾就把剩下的這個得力下屬派去州府坐鎮,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