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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時,娘還是那麼慈愛的一個人,交待女兒多聽爹爹的話,多幫爹爹做事,多做幾雙布鞋,多織幾尺布,來時,卻變成一具恐怖的屍體,有肉無血,與親人陰陽兩隔,教人如何不肝腸寸斷!
女屍在吳侗叫她“進去”時,她自己爬到擺放棺材的伸出了尺來長的條凳上,一隻腳已經跨進了棺材。聽到女兒哭天搶地的聲音,她就停了下來。
吳侗的心裡暗暗叫了一聲:“不好。”
那姑娘不要命地撲過來,還是被那個男人追了上來,死死地抱住了。男人說:“愛蓮,你就讓你娘睡了再去看啊,這樣子要出大事的……”
接下來,女屍應該把另一隻腳也跨進棺材,然後,自個兒蹲下去,躺好。而被她的女兒這麼一叫,她的還沒有進入棺材的那一隻腳就停止不動了,動的,是進去了的那一隻腳。她把那隻腳從棺材裡縮了回來,慢慢地轉過身子,居高臨下地,面朝著他們,那神情,很是怪異。
吳侗雙手伸開,攔住那兩個人,高聲叫道:“小心,你們趕快退出去……”
愛蓮看到這樣子,曉得自己真的闖了禍了,也不禁嚇住了,愣著,忘記了哭泣。她顫了聲音,說:“爹,我……”
她話沒說完,就被她爹給拉進了廂房,躲了起來。
這時,吳侗早已經盤腿坐下,雙手食指和無名指捏在一起,默默地念道:“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怨仇皆無,各走各路!”
女屍的嘴裡嘿嘿地笑了兩聲。她迅疾地伸出手,自己揭下了臉上的符紙。然後,猛地一跳,從吳侗的頭頂了一躍而過,挾帶著一股陰風,直往廂房撲去。緊接著,就聽到廂房裡傳來了她女兒的驚呼聲:“娘啊,莫駭我啊,我是你的愛蓮啊。”跟著,就是她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你他媽拉個死婆娘,死了都……”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發出的聲音,不成話語,而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嗚嗚哇哇”的聲音,像是被甚麼堵住了一樣。又聽她的女兒驚叫的聲音:“娘,娘,你莫害爹啊,爹要是去了,我一個人也只好跟你們去了……”
吳侗像是這一切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充耳不聞。他一動不動,不慌不忙地把一張符紙掏出來,咬破自己的右手的中指,那血,就滴了出來。中指很快在符紙上畫了一個符咒,這才一躍而起,一腳踹破板壁,飛身撞進廂房。他看到,那個男人已經橫陳著躺在地上,拼命地抱住女屍的雙腳,不讓她去加害女兒。他的女兒則退縮到屋角,全身顫抖著,嚇得話都說不出了,只會張著嘴,喘著氣。
吳侗大喝一聲:“畜牲,看招!”
女屍回過頭,她的臉上掛著得意的慘笑,舌頭伸出來半尺長。她怪叫了一聲,就朝吳侗猛撲過來。她忘記了自己的雙腳還被她的男人死死地抱著,“撲”地一下,倒在地上。
吳侗立即跳過去,左手一伸,揪住她的頭髮,往上狠狠地一提,右手閃電般地往她的臉上一靠,“啪”,一聲悶響,就貼上了那張血符紙。
女屍的頭一歪,垂了下去。她無力地哼了半聲,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四
舒小節回到家,已是黃昏。像往常一樣,他搖了搖門上錚亮的銅環。他打小都是這樣,不像別的孩子,一到自家門前,就砰砰地把門拍響。他回家時,總是把那銅環搖得叮噹叮噹地響。他喜歡聽那銅環的脆響,那脆響讓他覺得溫暖而親切。
門開了,是柳媽。接過他手裡的藤箱,說:“一聽到這門環的響聲,我就曉得是少爺回來了,快進來,你媽想死你了,快快進來。”
舒小節對柳媽說:“柳媽,我自己拿。”
柳媽根本不聽他的,說:“喲,少爺是學生,有文化。我這老婆子啊,天上掉下個扁擔不曉得是‘一’字,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