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寧安堂後面的梧桐苑,這日正帶著丫頭去給阮臨湘請安,才進了寧安堂的後門就聽見兩個婆子在說話,估計是躲懶,怕人看見,就在門房裡嘻嘻哈哈的說話,阿思原也是不在意的,只是走過去時,一句話飄到了耳朵裡:“聽說石姨娘去世了。”
阿思愣住了,小時候,從伺候的丫鬟婆子嘴裡她就知道,她不是母親親生的,而是姨娘生的庶女,雖然父親母親,哥哥姐姐都對她很好,她仍舊覺得自卑,有時候會恨自己命不好,為什麼不能託生到母親肚子裡,這樣就能無所顧忌的跟母親撒嬌,像姐姐一樣和父親沒大沒小。
當然,父親母親對她很好,很好很好,可是對她越好這種感覺越強烈,深深地遺憾自己的出身,對那個生了自己就不見了蹤影的石姨娘有遺憾,有慶幸,遺憾見不到生自己的那個人,慶幸石姨娘走了,不然就不能養在母親身邊,那麼快樂無憂無慮的長大。小時候,對嫡出庶出她是沒有概念的,直到姐姐大婚前一晚,奶孃以為她睡著了,就在外面和丫鬟們討論起姐姐的嫁妝來。
“今兒去瞧大小姐的嫁妝,可真是了不得,遠遠地瞧了一眼。那一箱子一箱子的的,都是實打實的。光首飾就好幾箱子叫人移不開眼。”
“等四姑娘出嫁不知會不會也是這麼多嫁妝。”
“哪能啊,四姑娘再怎麼得寵,養在夫人跟前,到底是庶出,到時候說親就低了一層,這嫁妝上也有限。”
“不能夠吧,我瞧著夫人和國公爺對四姑娘都好得很。”
“阿彌陀佛,若不是石姨娘走了,不在夫人跟前礙眼,夫人也不能待四姑娘這樣好。石姨娘若在。四姑娘肯定給她養,還能跟現在似的。”
“那倒是,庶出到底是庶出,哪比得上大姑娘金尊玉貴的嫡出身份。”
這段話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裡,她頭一回明白。自己是庶出的,和姐姐哥哥們是不一樣的,她想起小時候有一回聽說庶出,就問姐姐,姐姐怎麼說的?嫡庶分明,對,嫡庶分明。她是姨娘生的,這個身份烙在她身上,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擺脫不了。
丫鬟小枝兒拉了拉她道:“姑娘,快進去吧。”阿思打斷了思緒,進了屋子,母親正在做針線,給沒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做衣裳,阿思過去摸摸母親的肚子。滿是羨慕,阮臨湘笑著叫她坐在自己身邊,道:“怎麼啦?”
阿思抬頭:“母親,我在外頭聽說石姨娘去世了。”阮臨湘一頓:“石姨娘是得了病,無法治癒才去世的。”阿思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道:“母親,我想去給石姨娘磕頭。”
話說完就忙低下頭,心裡撲通撲通跳,母親一定會覺得自己忘恩負義,辛辛苦把自己養大,自己到要給一個自己 沒見過的人磕頭去,母親一定覺得自己沒良心。阮臨湘愣了一下:“你去給她磕頭做什麼?”
阿思道:“我雖然沒見過石姨娘,可她到底是我的生母,我想磕個頭,儘儘孝心,母親,就這一次,好不好?”阮臨湘嘆了口氣,道:“其實你不必去給石姨娘磕頭。”
阿思低下頭:“娘不答應,那我就不去了。”阮臨湘解釋:“不是不答應,是沒那個必要,反正她的事情和你無關,你就別多想了。”阿思口頭答應了,心裡卻很傷心,她是生自己的娘啊,怎麼會和她無關。
又過了一陣子,姐姐請她去楚家做客,阿思去了,她心裡難受,不想和人說話,去了只和小外甥曦兒玩,姐姐在前面招呼客人,姐夫見她懨懨的,就吩咐丫鬟們好生伺候,然後也匆匆走了。
曦兒鬧著去花園玩,阿思只得帶了奶孃丫鬟抱著他去,因前面開宴,阿思也不敢走遠,只在小花園裡逛了逛,結果居然遇到了幾位平常認識的夫人小姐,只得上前去打招呼,分手時,阿思清楚的聽到剛才的夫人的說話聲:“可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