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揉了揉額頭,強忍下心上的翻湧的擔憂,凝神傾身,問道:“誰會毒害小喜子一個內侍,又能得什麼好處?”
蘇白臉盲輕撫枕春背後,勸慰道:“娘娘切勿動氣。小喜子素來機敏,凡事從無出挑趁頭的莽撞,按理說不會有人刻意毒害。”
高樂眼神一眯:“那便是誤食。”
蘇白搖頭:“小喜子平日飲食與奴婢們無異,奴婢們並無所礙,想來不是吃進去的緣故。要這樣無聲無息的中毒,是沒得那麼容易的。”
高樂眉頭挑起,連連擺頭:“莊懿皇太后被大薛氏毒害之時,不也運用了食克之法,令人神不知鬼不覺嗎?”
“食克之法…”枕春心頭一動,撐身起來。她肩膀一陣撕裂,疼得一偏,打翻了案上的碗碟。那碟子摔在地上一聲脆響,炸作兩半。
碟子裡的兔耳水晶湯丸包子,在地上滾動了兩轉,轉在枕春的鞋邊兒,靜靜不動了。
“娘娘?”高樂傾身看去,惑道,“這是……是兔耳水晶湯丸包子,怕不是喜公公這等內侍的份例罷?”
枕春忍痛,不解:“高太醫這是何意?”她略想想道,“近日脾胃不和,本宮便鮮少用糕點。膳房進的這類吃食,我依例大多賞賜給小喜子了。”說著回憶往昔,眉宇之間有些眷戀,“他素來貪吃零嘴,立了功勞辦了事兒,不要賞賜銀子,只要吃這些玩意兒便十分開心。我知道他也不為當真想著吃這一兩口糕點,不過是為了讓我時時記得他的忠心耿耿罷。”
高樂聽得連連皺眉,佝僂身子,彎腰撿起一個包子,抻袖掰開來看:“這是肉餡兒的。”
蘇白頷首,忙侍奉枕春座下,回憶道:“包子自然是肉餡的。這一陣子不知是節氣還是什麼緣由,膳房進的糕點多是鹹鮮味的。奴婢倒是也問過,據說是因月貴人懷孕的緣由,歧陽宮的熙妃娘娘便囑咐採辦處多進鹹鮮的糕點,制鹹鮮的肉丸。因咱們娘娘不愛這個味道,故而這小半月裡,大多都賞賜給小喜子吃了。”
“鹹鮮味。”高樂輕輕嗅了嗅那肉餡,“近半月的糕點是否都有此等鮮味?”
“這……”蘇白上前,就著高樂手上的肉餡聞了聞,答道,“先前的糕點是鹹鮮,倒與這個沒有什麼不同。這包子聞著……很難辨別,似……似有一股海味。”
高樂露出兩分恍然大悟的表情:“此乃蝦滑。”
“蝦滑?”枕春半靠著小案,細細思忖,想著是有此物,“蝦滑包子或蝦滑湯丸倒是尋常吃的,不過是用鮮蝦抽去蝦線,作成蝦肉糜,再用熟水滾過。這也……算不得什麼稀奇。”
“人人都知道因月貴人懷孕偏口,闔宮陪著多食鹹鮮味的糕點,故而也不會放在心上。”高樂凝神,細細說道,“偏偏絳河殿這一盤糕點的鹹鮮味糕點,是蝦滑製成。因日日都進的鹹鮮的肉包,製得鮮嫩可口,偶進一日蝦滑,不細細辨別也發覺不出區別。偏偏這蝦滑、牡蠣、螃蟹與近日六宮時興的青檸果子是飲食之大忌,倘若共食,毒發與砒霜無異。”
蘇白臉色陡然變白:“小喜子是吃了咱們娘娘的糕點……高太醫的意思是,有人用食克之法毒害咱們娘娘,假作成飲了砒霜的毒效。而事實卻……”
“而事實卻毒害了喜公公,使喜公公毒發。好在明婕妤娘娘謹慎敏慧,及時傳微臣前來切脈徹查,才知緣由。倘若毒發的明婕妤娘娘,諸人便會以為是下人伺候不周,令婕妤娘娘食砒霜而身死。到時候沒有由頭與證物……”
“只怕咱們娘娘……”蘇白眉頭一擰,“要枉死了。是……是……”
枕春臉上陰霾密佈,死死攥著蘇白的手腕:“她。樣樣偏是她?不不不……”枕春搖頭,“沒有這麼巧。蘇白,你去打聽一下,今日的糕點是何處進來的。”
蘇白哎了一聲,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