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飾物也尋常樸素,緊飾銀簪絹花,便知道她也是懂得避鋒芒的。安畫棠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喜悅,只規規矩矩地望著自己的指尖沉默。枕春好沒意思的回過神來,便覺得好似也不是那麼一件兒值得為父親高興的事兒了。
父親麼,是有野心的,但並不是鑽著牛角尖非權柄不可。父親的為官之道,素來可進必不退,可清必不渾,算得很忠直的,在坊間也素有美名。但父親同時也是很聰明的,他有為臣的“正直”,也能看懂天子的“將就”。
好歹二品大員啊,出門可以擺儀仗了!
枕春想著還是替父親高興的,手上心不在焉地撥弄一枚玳瑁嵌翡翠的戒指,低頭抿嘴笑了笑。
扶風郡主本便見了枕春便是一肚子氣,此刻見她還笑,更是不滿,將手上的茶盞擱下,出聲道:“到底是鮮花著錦容易,如今誰管他人瓦上霜雪。明婕妤父親高升,滿臉的喜色,殊不知有的人呢沒有出身,連得了長子都上不了檯面。”
這便又挖苦了連月陽卑微,又譏諷了枕春虛偽。
連月陽如今有三個孩子,萬事滿足。她聽得這樣的話,便只欠了欠身,卻不說話。
枕春手上的玳瑁戒指撥弄得煩了,便取下來放在案上閒頑,應付道:“榮妃娘娘真會說笑,闔宮皆是姊妹,哪有好的壞的之分?”
“你們一個個兒的……”扶風郡主一聲冷哼。她知道如今與往昔不同了。扶風郡主心裡不好受,一個個出身卑賤的都得勢了。眼睛便落在月牙的肚子上。
月牙是被扶風郡主收拾怕了的,她迎著扶風郡主的眼神一個瑟縮,低下頭去。
柳安然瞥見了,緩緩搖頭,柔聲道:“只要有了皇嗣都是於國祚有功勞,哪裡有不好的。”
“熙妃說的輕鬆。”扶風郡主不以為意,“按說熙妃進宮比珍妃都要早,如今卻沒有好訊息。想來有皇嗣雖好,卻不是人人都能趕著,也要看有的人呢,有沒有那個福氣。熙妃,你說是吧?”
柳安然因著前朝的事情已極為敏感,她久不得身孕也是一件熬心的難受事情。此刻聽著這話不免皺了眉頭:“月貴人正是因為話少謙卑,才有這樣的福氣。”
能說這樣的話,已說明柳安然很是生氣了。
扶風郡主見柳安然紅著臉,卻只說出這樣不軟不硬的話,好似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便懶得再鬥嘴,看著月牙輕嗤。
這樣請安的情景,這些日子裡,也是常常見的。
枕春倒有些習慣起扶風郡主來。倘若有一日,扶風郡主不再這麼四處得罪人了,那日日請安說著客套違心的話兒,日子該有多無聊多憋屈呢。
出了晗芳殿,扶了蘇白,見外頭驕陽烈烈,宮牆紅處被照得發亮,怪刺眼睛。貴女們是經不得曬的,嬪御們位份高的傳了軟轎,低些的便沿著陰涼的牆根兒往回走。
枕春是個有些懶的。若去傳輦,又要在這熱熱的日頭下面等上一會兒。倘若是走回去,又要曬上好長的一段兒路。如此痴愣愣的想了會兒,還沒拿定主意。
蘇白道:“娘娘的性子倒也奇怪,便是想的這一會兒,早傳輦來,怕是已經到了。”
“唔……”枕春擺擺手,“那還是走回去罷。”
這一走,才覺得密密的陽光照在身上好似針扎一般又熱又癢。枕春怪不耐煩,沒走得幾步,便覺汗水溼了臉上傅的粉。這又懶怠了下來,非要去宮道折角處的陰涼樹蔭後頭歇一歇。
蘇白本說著,今日的事情今日畢,現在走的路現在走,怕等一會兒還要更熱。但卻執拗不過枕春的脾氣,只得侍奉她到一棵紅牆下頭的梧桐樹下歇歇氣兒。那梧桐樹生得茂密,一旁影影綽綽的一段兒香樟林子,影影綽綽遮著日光,陰涼偏僻。
枕春袖中拿出一把薄紗繡花的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