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外頭喊著“皇后娘娘駕到”便見柳安然攜著一眾宮娥內侍,急匆匆地進來了。
枕春也不急著迎接,她慢條斯理將核吐在了帕子裡,等待柳安然進了絳河殿,才慢騰騰地挪了兩步:“皇后娘娘萬福。”
“明貴妃即便是寵冠後宮也不該如此糊塗,陛下歇在絳河殿幾日怎就糊里糊塗地病了!”柳安然眼中滿是焦慮之色,想到心愛之人竟受病痛折磨是萬般揪心,斥道:“如今你在殿內偷懶做甚,緣何沒有進殿伺候陛下?!”
“陛下歇在絳河殿……”枕春抬眸略看一眼柳安然,她未等準允便站起身來,“卻沒歇在凰元宮,故而陛下是如何病的怎麼的病的,皇后娘娘也是不知道的。”她向前趨步一擋,立在寢殿門前,偏生不讓柳安然焦急的眼睛往裡頭看,“平白一個糊里糊塗的指正,如此說的,讓臣妾好生委屈。”
“陛下究竟如何了?”柳安然要繞開枕春往裡頭去看。
枕春挪了步子,又偏生擋住。她朗聲道:“太醫說陛下是風寒發熱,需要靜養。正是從昨夜裡陡然始熱,昏沉沉的難以轉醒。”
柳安然不耐揚眉,聲音自也提高了些許:“難以轉醒?如此嚴重的病症,你何以在此處礙手礙腳,還不進去侍奉?!你絳河殿偏僻人少,最不方便,依本宮所見,應請陛下移駕凰元宮或乾曦宮。”她示意枕春讓路,“起開。”
枕春再挪一步:“既是陛下昏沉,哪裡使得挪動勞動。臣妾固然愚笨,也是為著陛下身子著想。”
“起開!”柳安然實在難以與枕春再纏,她伸出手來,將枕春肩頭一推。
“哎喲。”枕春就著力道往後退了兩步,一壁呼著,一壁跌在一個滾熱的懷抱裡。
“這是怎麼了。”慕北易臉色蒼白,眼瞼下因熱症發紅。他穿著素色的單衣,將枕春一把接在了懷裡。
柳安然待看清來,連忙斂裙迎上去,有些措手不及:“明貴妃故意阻擋門前,臣妾不過是叫她讓開路來。”
枕春乾脆骨頭一軟,委委屈屈伏進慕北易懷裡。她一壁用袖口緩緩擦拭眼角,一壁手探著小腹,哽咽道:“臣妾也是為著陛下休息清淨著想,也怪臣妾愚笨,惹了皇后娘娘嫌棄。臣妾便先給皇后娘娘陪個不是。只是皇后娘娘責罰臣妾事小……”說著便嬌呼一聲,似乎疼痛模樣,“臣妾卻擔心腹中的皇嗣,萬一跌了,臣妾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擔待不起。”
柳安然立在原地,宛如晴天霹靂。
“皇嗣?”慕北易抱緊枕春,很是欣喜,霎時又陡然鬆開懷抱枕春的手。他背過身去咳嗽兩聲,似精神也好了許多:“當真如此?”
枕春羞怯歡喜地點點頭:“自是真的。昨日陛下發熱昏睡過去,臣妾便請了太醫前來診治。因著臣妾這幾日也頗覺萎靡懶怠,以為也是風寒緣故,故而請太醫診治一番……未想到,便有了。”
柳安然難以置信,向前一步想要詢問。
慕北易一個冷峻的眼神落去,逼得柳安然那一步還未上來,便往後退去。
倘若將病中的慕北易送去了凰元宮,依照柳安然的性子,定會召見自個兒麾下的月牙侍疾。月牙太過危險,不能給她可趁之機。枕春猶自繼道:“陛下息怒,皇后娘娘自然不是故意責罰推打臣妾的。”她淺淺一笑,直起腰來,進言:“您瞧臣妾好好的,倒也沒有妨礙。想來是皇后娘娘照料後宮庶務日理萬機,本便忙亂的緣故。今日聽得陛下龍體欠安,更是擔心,才不小心發作了脾氣。”她望著柳安然,眼中笑意不減,略帶狡黠,“皇后娘娘呢,自幼脾氣是最好的。是吧,柳姐姐。”
柳安然嘴唇動了動,聲音有些用力控制的嘶啞:“是。”她徐徐吐了口氣,“恭喜明貴妃了。陛下息怒,臣妾也是忙中出錯,不是刻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