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的北京,至少值1oo萬。可是,它現實的命運是,父母去世後,被一直在農村生活的弟弟當柴禾燒了。
“這個小櫥,我得弄出核桃家園,到琉璃廠估估價……”龍小井心中打了下這個清代紅木傢俱的主意。
這個小櫃,具體來歷他不十分清楚。只知道是打土豪分田地時,因為父親是雙刀王,打日本貢獻大,當時的冀中軍區司令呂正操將軍特意加賞給父親的。
龍小井的眼光,又落到炕對面地上的那個橫櫃,它有兩米多長,是龍小井從9歲睡到19歲的地方。多少夢,就是在那個櫃上做的。這個櫃子,雖不如紅木小櫥那麼值錢,卻也是清代產物,弄到北京賣個幾十萬不成問題。
龍小井共姐妹6人,大哥成家後,住在村南三間土房裡。大姐二姐已經出嫁。三姐1人睡西屋。弟弟小几歲,和父母睡炕上,龍小井沒了地方,夏天睡門洞,天氣冷時就睡那個橫櫃,直到19歲後出去工作。
“小井你渴了吧,來,喝舀子水!”三姐麻利地用銅舀子從外屋的水缸裡舀來大半舀子水,向龍小井遞來。
龍小井小時候,喝了19年的生水,從不拉肚子,後來到了城市,喝生水的光榮傳統丟了。此刻見三姐親情無限地給自己舀來大半舀子水,接還是不接,猶豫一下,不過很快還是接過來了,望了一眼三姐純樸的笑臉,把舀子舉到嘴邊,回想著當年的動作,咕嘟咕嘟去喝,只不過響聲比原來大,喝下去的水卻比原來少得多,咕嘟了幾下,就把舀子放到那個紅木櫥子上,道:“行了,今天在公社劉主任辦公室裡喝了一大杯開水了。”
娘仨說著話,龍小井儘量少說話,生怕哪句話說走了嘴,即使這樣,他也看見,母親和三姐,時不時地向他投來疑問的目光。
“快晌午了,該做飯咧。”母親道,“我去貼餅子餷粘粥去。”
貼餅子餷粘粥,在當時的河北農村,已經是相當不錯的飯菜了,好多家,在這春末夏初的日子裡,還以乾白菜湯度日。
母親用大鐵鍋貼餅子的技術,在這個8o多戶的龍莊子裡,是屈一指的。那餅子的背面,焦黃焦黃,一點也不見糊,這全靠掌握火候。公社劉主任和縣裡來人,任誰說也沒用,非要到龍小井家裡吃飯,目的就是吃這貼餅子。
劉主任有句口頭禪:“吃龍小玲母親貼的餅子就醬,越吃越胖。”
在那個捱餓的年代,能吃胖,是一種奢求。
龍小玲,是龍小井三姐的名字。
這個季節,全家人在屋場子(就是中間這間房子)吃飯。一張破舊的小木桌上,每人一大碗棒子粥,中間一個“淺子”(用高粱秸杆串成的盛乾糧用的物具)上,摞著棒子餅子,“淺子”旁邊,一個粗磁小碗,和著母親自己做的豆麵醬,一小碗鹹菜。逢上“趕集”,這個季節還能吃上幾分錢一斤的小蔥。
飯菜擺好了,母親又了牢騷。
“機磨子活轉,又忘了吃飯!”
機磨子活轉,是這一帶農村的土話,意思是人像機器磨一樣,一轉起來就不停下。
龍小井的父親龍正清,雖是農民,卻闖蕩過世界,自幼習武,耍得一手好雙刀,是本地方圓百里有名的雙刀王。年輕時開過茶館,解放後茶館充公,政府安排他當了供銷社營業員,“瓜菜代”年代(“瓜菜代”,一個時代的代表語,2o世紀6o年代初,大躍進結束不久,趕上大澇,農村無糧,靠南方支援的蘿蔔絲等代為口糧)時嫌掙錢少,回家種地,誰知種了幾年自留地,文化大革命起,自留地收回,每天白天參加生產隊勞動,掙8個工分,摺合人民幣o、2元。
年近花甲的龍正清為人好強,練武練得身體又好,給公家勞動完了,自己在宅院旁開墾“巴掌地”,種向日葵、南瓜、果樹,為此文革前受到過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