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道:「要是關鍵工序都在市一機做,不如落料開始都交給市一機,省得當中還要運來運去,增加關節。」
「老黃你說呢?」
「讓太子算算再定,別工藝還沒設計出來,我們一幫不相干的先熱鬧上了。」
柳石堂笑道:「我們怎麼會不相干,阿鈞書讀得再多,車間裡的經驗總是不足,還得我們老的幫他修正。」
「老闆你不瞭解你家太子,太子能文能武。同一臺機子車一個零件,他可能沒我做得好,可設計工序一點不會錯。老闆你可以退位了。」
柳石堂一時不知道老黃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呵呵,老黃抬舉阿鈞。小孩子本事有點,離獨立還差得遠,還得你們叔伯幫他。」
柳石堂話音未落,柳鈞大步進來,「正好黃叔、徐伯都在,您兩位幫我看一下工序安排。」柳鈞其實已經與汪總約好時間,可是既然爸爸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尊重兩位叔伯,他就多給他們發光發熱的機會。
徐伯笑眯眯地道:「我們正看你繪的圖紙,你給我們說說該怎麼排工序。」
柳鈞應了聲,從雜亂無章的工具箱頂找來一截石筆,眼看油汙遍地的地面無從下手,只得踢開一塊鋼板上的雜物,在鋼板上寫出他設想的工序。徐伯看著連連點頭,對柳石堂道:「老闆你真可以退位了。」
老黃卻拿腳尖指著一個工序,輕蔑地道:「這一刀下去有六七個密力吧,什麼刀這麼結棍?」
柳鈞從小在車間打滾,知道密力是英語「illiter」的音譯,毫米的意思。被老黃這麼一提醒,他想了想就笑了,「是我腦袋結棍,妄圖一刀切掉六七個密力。謝謝黃叔指點。」
柳鈞放洋幾年,學會與人對著眼珠子說話。老黃可不習慣,被柳鈞盯得「呵呵」訕笑,反而像做錯事似的目光東躲西藏。柳石堂看著覺得奇怪,本以為兒子會被老黃修理,沒想到兩人似乎早已暗度陳倉了彼此的意思。柳石堂挺開心的,這說明兒子有本事,有的是跟他不一樣的本事。唯有徐伯訕訕的。
柳鈞快手快腳地落料,可還是慢了一步,等他拿著做樣品的幾塊鋼料走進車間,老徐那個班已經下班,全車間都剩老黃的人。柳鈞對老黃很是頭疼,可是既然進了車間,就只有先找老黃。連他爸都承認那是老黃的地盤。
老黃一手拿圖紙,一手拿鋼鐵,看了會兒,道:「你來,我看著。」
柳鈞依然是實話實說。「不是數控的,我沒法在這兒的車床上做到同軸。需要黃叔出馬。」
老黃斜了一眼,倒是沒說什麼,找了臺機子,踢開他徒弟,開始轉換刀頭。
柳鈞在旁小心伺候,眼看老黃要扔東西的時候,他就快手接住,輕輕放下。惹得老黃不時怒目而視。柳鈞只好當做沒看見,頭皮則是隱隱發麻,擔心活火山老黃再次噴發。偏生緩衝劑老爸已經出差去了。
老黃這回也小心了,加工好一個,雖然不肯依了柳鈞的心思輕輕放到地上,可好歹遞給柳鈞,讓柳鈞自己去處理,在旁人看來,柳鈞便是成了老黃的跟班,老黃心理極其滿足。
等全部十套樣品的粗坯做出,老黃整整操作了四個小時。柳鈞衷心贊一句:「又快又好。」
「你怎麼知道?」
「反正我是實話。」
老黃斜柳鈞一眼,「下一步怎麼做?我得盯著,別我做得好好的,後面讓人做歪了。」
「我明天約了市一機的汪總,去他們郊區分廠做加工,黃叔要不今天早點兒回去,我明早七點來這兒接你。」
柳鈞著實不明白老黃為什麼要跟著,可飲水不忘掘井人,人家既然提出,他自然得接上,免得老黃罵他沒良心,又為難到他爸身上。他發現接班人這個活兒挺難做,上上下下全部需要殷勤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