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歲晚笑了笑,筆刷在畫布上簌簌落聲。
許教授背著手,站在不遠處,充滿了警惕地盯著莊滿,彷彿生怕又被他搶走一幅畫。
莊滿又咬了口蘋果。
二工今天選在了流水河道旁的小樹林作畫。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大部分人畫面都顯得暗沉。
偏偏棠歲晚,畫筆一抹就是大範圍的亮色,整個畫布都顯得明亮溫暖。
明明是陰沉沉的小樹林,在她的畫布之上,卻有金燦燦的陽光從樹葉縫隙中而落,暖洋洋灑下。
就像她得獎的那一幅《澄日》,也是這樣的溫暖燦爛。
即使是《向死》,在無盡的黑暗中,亦有光芒點點。
莊滿突然出聲,「抱歉,從一開始,我就是因為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故意接近。」
棠歲晚落筆微頓,沒說話,繼續畫著。
莊滿也不需要她說話。
「你問我為什麼會撬車……因為我父親曾經當過小偷,最擅長這種手段,我耳濡目染,也學了一些。」
「他有罪,但已經坐過牢、出來後洗心革面,勤勤懇懇做人。不應該是被富二代選中,去頂替他的醉駕致人死亡的罪。」
「一個只敢偷一條金項鍊就被抓入獄、在工地搬磚每天灰塵撲撲的人,卻能開得起百萬的豪車,在深夜飆車醉駕,也虧那些人想得出來。」
「……我昨天收到了訊息,那名富二代被抓起來了。」
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莊滿低低出聲,「棠歲晚,謝謝你。」
他轉身想走,卻聽小姑娘開了口,「不用抱歉,我知道你的意圖。」
莊滿靠近得太過突然,說著和她同一個考場,只消問一問空城美院的人,就知道,他根本不是錦城人。
他和金奈是一個城市的,父親本是工人,裁員下崗後一蹶不振,鬼迷心竅走上了偷盜的歪路。
莊滿的母親不能接受,和他離了婚,帶著莊滿獨自生活。
他父親做過幾年牢,出來後沒什麼地方肯要他,只能在不用身份證的工地上賣苦力。
卻因為那天晚上路過了事發地,看到了全過程,反過來被富二代的家裡人動手腳逮捕。
被抓時,破敗的出租屋裡,還堆滿了嶄新的昂貴顏料。
是他不敢去見兒子,自己吃饅頭鹹菜,用攢下的錢一點一點買回來的。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莊滿,不管如何,你幫了我是真的,你對油畫的純粹熱愛是真的。」
「這就夠了。」
莊滿紅了眼眶,沒敢回頭。
嗓音帶了點哽咽,卻強裝灑脫。
「棠歲晚,你有鬱歸當老師,我也不會差。」
「希望有朝一日,你我的油畫,能出現在世界最頂級的德里森城堡畫廊展覽中。」
「與君,共勉。」
第206章 春風已至,是時回家
樊城氣象一清,而陳磊站在街邊,看著到處拉起的掃黑除惡大紅橫幅,還有些恍惚。
當初因為春花奶奶而幫了一把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大的來頭。
輕而易舉就將橫亙在樊城十數年的地頭蛇扳倒,追隨者盡數被逮捕,清算罪責。
他搖了搖頭,多想無益,拎著剛從菜市場買來的新鮮綠葉菜,就準備回家。
放在口袋中的手機震動,響起了蒼茫悲壯的沙啞歌聲。
還是樸素的按鍵手機。
陳磊接起,還以為是妻子來催他回家,「我剛買好菜呢,馬上就到家了。」
卻聽電話那頭,一陣嗚嗚低泣聲。
還以為出了什麼事,陳磊心頭一緊,連忙追問,「怎麼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