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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在船頭,看著江南自此別去。那一段旖旎的景色和同樣旖旎的一段感情,本是她生命中將模糊去的夢境罷了,她將依舊是一支箭矢,一支出沒在亂世廝殺中鋒利而暗伏著的箭矢。在她的生命裡,幾乎每隔不久,就要了斷一下過去,如此刻了斷了江南,了斷了秦如月,了斷了慕容曜,大概她所不能了斷的,只有他對她的恨——

恨——人何必有愛,又何必有恨?

她走了!她竟然連最後的話別都不留給他。

玉軫閣一切依舊,她撫過的琴,坐過的椅,用過的鏡子,睡過的榻,甚至那些穿用過的金絲玉縷軟煙細羅,都好端端地擺在原處,整潔得像是新置的用具。然而,人已去,閣中一時簾動風聲,愈顯得無比空寂。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慕容曜煢煢孑立在空蕩的閣子裡,一時無從依依,一反身,衣角撩撥了琴絃,“錚”的一聲,多熟悉的音質,他驀地回頭——空閣只有靜靜迴音。

他問過僕人,回答說如月姑娘昨日已收拾離去,一天一夜,那是決計追不上的了。自從有了她,他從沒有嘗過連日不見她的滋味,如今才知道,原來這離別就像活生生從自己身體上剜去了什麼,生命自此已殘。

他從未嘗試過這般的無奈與無計可施。不知為何,他總是擔憂啊,擔憂只要一夕不見她就會失去她,然而如今她離去了,他實在無法想象今後沒有她的氣息,沒有她的依偎,沒有她曼妙琴聲的日子,那是怎樣的空虛寂寞。

他長嘆許久,踽踽走下桐木樓梯。

忽而身後有琴聲,熟悉的音質流水一樣地瀉出,熟悉的調子讓他想起初見如月的驚豔時光。也是這陽光初盛的光景,音符兒順暢地折下去,於纏綿處一婉,一揚,叮叮咚咚,如泣如訴。

他初聞之下,三步並作兩步跨上樓去,忽而腳步一滯,心中僥倖的一念倏地冷了下來。不……這樂音不似如月的,雖極盡了精練,卻在些許曲折處刻意做了圓滑,而並非如月手下自然天成的風味兒。雖是如此,他的腳步也引了他走向門邊,只見閣中紗籠映照之下,妖妖嬈繞坐了一人,指下琴聲悠揚。

那女子十指玲政,揉,捻,撥,挑,用的也正是如月留下的碧玉箏。末了女子抬起頭來,只見雙眉斜斜入鬢,薄施芙蓉硝,丹砂點唇,依稀里竟也正是如月平素淡妝的模樣。

女子嫣然一笑,“將軍,我彈得好嗎?”

慕容曜輕喟一聲:“難得這麼純熟,竟有七八分像如月了,夏水,舊日裡竟不知原來你也頗熟絲竹音律。”

夏水幽幽一笑,“將軍的眼裡耳中,都只有如月姐姐一人,難免顧此失彼吧?”

慕容曜微微一笑,“所以你就刻意地學了她的曲子,描畫了這樣素淡的妝容?”

夏水抖開金縷扇,掩口一笑,“將軍,做什麼說我學了姐姐的?難道你不覺得我本就和她生了七分相似嗎?”

他細細端詳了一下,“雖是幾分相似,但總覺得你似乎是更年輕些,是一種單純放蕩的風情。你和她,風韻味道差了很多。”

夏水大笑不止,走近了他,貼在他胸前,“真是笑話,將軍知道我是什麼味道?”

慕容曜扶正她的身子,眼裡帶了幾分輕曬,“我只喜歡如月的味道,這味道,只怕你也學不到的。”

夏水微微一掙,“姑娘不學!”

“那麼你又何必去彈她的曲子?你知道嗎?她的曲子,只有用她專有的風韻和心意才演奏得出,如果換了別人,便是效顰了。”

夏水頓一頓腳,“不,她每次彈,我都留意著……我練了那麼久,客人都說我足以亂真了……”

慕容曜輕笑,“你不是她,只刻意模仿是不會令琴音動人的。”

夏水恨恨地一拂袖,“是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