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邳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最是厭惡被人算計,衛姌今天所為已犯了他的忌諱,心頭怒意一陣翻滾過一陣,但他又忍不住去看地上茗碗的碎片和她的肩頭,心底又有一股說不出的彆扭感覺。煩躁之下,他一揮袖將茶壺掃落。
福寶聽見屋裡乒裡乓啷的聲音,心驚肉跳的,將今日的事從頭至尾想了一遍,猜出這裡頭的蹊蹺,他見裡頭情況不妙,硬著頭皮朝內問了句,「陛下」
「滾進來。」
聽見司馬邳喊,福寶進去,就看見衛姌跪著,腳邊地上是碎瓷片。他目不斜視,先去收拾了司馬邳身前茶壺,來到衛姌身旁拾碎瓷的時候,訝然道:「小郎君怎麼哭成這樣,是不是傷著哪了」
司馬邳倏地掃了一眼過來,冷聲道:「她有什麼臉哭,使的都是陰私手段。」他在氣頭上,低頭見衛姌低垂著頭,只能看見發頂。
「抬頭。」司馬邳道。
衛姌緩緩抬起頭,露出通紅的雙眼和滿臉的淚水。
司馬邳微怔,語氣生硬,「怎麼朕說錯你了」
衛姌手背抹了一下臉,道:「陛下說的不錯,我今日所為狠毒,難以開脫,但人有親疏之分,我家只得兄妹兩個,失去手足,於我是斷骨之痛,實在難以忘懷,這才冒險行事,我自知有錯,請陛下責罰。」
司馬邳臉上仍有些怒意,看著她蒼白的面色,點了點頭,道:「本來你年滿十六就可以授官,可你心生惡念,行事不留餘地,授官之事暫且作罷。」
衛姌又行了一禮。
司馬邳呵斥道:「出去,去院裡站著。」
衛姌緩慢起身,往外出去。等到了外面,被涼風一吹,臉上一陣發冷,她輕輕擦了臉,站在院子角落。視線看向阮珏關押的屋子,衛姌深呼吸一口氣,平復了心中百般情緒。剛才司馬邳罵她陰私狠毒,比茗碗砸在身上更疼。可她既決定那樣做,便沒有後悔過。若全如前一世,阮珏豈能放過她,衛姌閉了一下眼,把鼻間的酸澀苦楚壓了壓,這一輩子縱然改變許多事,她的兄長終究是回不來了。
她眼一熱,又湧出淚來,轉頭以袖抹臉。
靜靜站著半晌,福寶從屋裡出來,先是吩咐侍衛幾句,然後徑直朝她走來。發生那麼一樁大事,他臉上仍是平靜,甚至還微微含笑。
「小郎君臂上可受了傷,是不是叫人看看此間知觀略通醫術。」
衛姌搖頭道:「無事,小傷而已。陛下可說如何處置阮氏」
福寶看向她,眼中頗有深意,「宮中才剛安定,陛下不想生事……」
聽到此處衛姌已經是皺起眉頭。
福寶又道:「賜阮氏喑藥,囚於舊府。」
喑藥致啞,囚舊府中更是再任何出頭希望,衛姌心頭大石這才算徹底落下,她想了想,道:「不知我能不能再見阮氏一面。」
福寶訝然:「阮氏已是罪人,小郎君何必去惹那些髒事」
衛姌道:「請內官行個方便。」
福寶想了一下,道:「煎藥還需些時間,小郎君這就去看一眼吧。」
衛姌還以為要多費些口舌,再許些錢財才能說動他,沒想到這麼簡單就答應了,連忙稱謝不已。
福寶卻笑道:「小郎君記得,責之切皆是有因,陛下剛才責難,也全是因愛護看重小郎君之故。」
衛姌連連點頭。
福寶讓侍衛將阮珏帶去角落一間小屋,遠遠守著。
衛姌推門而入,阮珏席地而坐,手腳都被綁著,嘴裡塞著塊布,頭髮披散,釵環已經全部卸下,她聞聲看過來,直眉瞪眼,滿臉的淚,這樣狼狽不堪的情況下依然能窺見幾分楚楚之態。
阮珏早就哭成個淚人,又悔又痛,等候發落的這段時間裡,她惶恐不安,只覺得